(热推新书)沈玹萧长宁全本免费阅读全文_沈玹萧长宁小说免费阅读最新章节

沈玹萧长宁 是知名作家萧长宁写的,它的内容扣人心弦,韵味无穷,沈玹萧长宁的主角是 萧长宁沈玹 ,本书内容描写的是:萧长宁这一礼弯下,比任何空口承诺都要来得郑重。沈玹着实惊诧了一番。他见过下属对自己磕头,见过百官朝自己拱手,见过对手向自己屈服,却从未有过皇室嫡亲纡尊降贵地朝自己行国士之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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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长宁沈玹》精彩章节试读

萧长宁这一礼弯下,比任何空口承诺都要来得郑重。

沈玹着实惊诧了一番。

他见过下属对自己磕头,见过百官朝自己拱手,见过对手向自己屈服,却从未有过皇室嫡亲纡尊降贵地朝自己行国士之礼。萧家的人,哪怕是身同傀儡任人摆布,骨子里却仍保持着皇室的清高,这么多年来,沈玹便是再位高权重,于皇家人看来也不过是个披了张人皮的狗奴才。

他们既怕他,又瞧不起他。

以大礼敬他的,唯有萧长宁一人。

这位年轻的长公主,此时将双手交叠于额前,缓缓屈膝弯腰,一礼到底,瘦削的肩微微发颤,像是一株蒲草,扎根于乱世的风雨飘摇中,以一己之力扶起一个帝国的威严。

‘君以国士待我,我当以国士报之。’曾经的沈玹对这句话嗤之以鼻,他不明白那些刺客为了一句承诺而前赴后继地去送死是为了什么,现在,却有些懂了。

萧长宁仍保持着行礼的姿势,或许,沈玹一刻不答应,她便一刻不会起身。

固执得令人心疼。

淡薄的冬阳照在瓦楞间的冰棱上,折射出晶莹的光泽。雪水消融,从檐下滴落,落在阶前的水洼中,发出清越的声响。

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很辛苦,萧长宁手臂酸颤,就在她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沈玹起身,走到她跟前站定。

从萧长宁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笔挺的下裳和纤尘不染的皂靴。

下一刻,沈玹屈膝半跪在地上,以一个平等的姿势和她对视。他伸出一只修长干净的手掌,轻轻拉下她置于额前的双手,有些无奈地说道:“你是个长公主,不该向臣行礼。”

萧长宁缓缓抬眼,眸中泛着水光,如一泓秋水,诚恳道:“你什么也不缺,除此以外,本宫想不到别的法子表明诚意。”

“殿下一定要这样同臣说话么?”沈玹半跪在地上,望着同样保持着屈膝姿势的萧长宁道,“当初成婚的时候,你我未曾夫妻对拜,现在倒是补全礼节了。”

他还有心情打趣,萧长宁心下一喜,自知结盟一事有了希望,忙问道:“那你可应承我了?”

沈玹眼里已有了一丝捉摸不透的笑意,却仍绷着一张俊脸,装作云淡风轻的模样道:“殿下不妨说说,与我结盟,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萧长宁早想好了答案,对答如流道:“其一,当今朝堂权势,你与太后各得一半,但太后终究是外戚,又是个颇有野心的女人,俗言道‘一山不容二虎’,你和她迟早要分个输赢胜负,既是如此,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要好。”

沈玹心里其实也早有了答案,偏生不表露出来,只面沉如水地坐在案几后,盯着萧长宁上下张合的唇瓣道:“继续说。”

萧长宁敛裾坐在他对面,极力游说:“其二,我是萧家血脉,你与我结盟,便是与天下正统结盟,史书也不会再对你有所诟病。”

沈玹‘嗯’了声,从案几上的瓦罐中舀了两颗腌渍青梅丢在酒壶中,又将壶架在炭盆上煮着,漫不经心道:“本督并不在乎史书如何评论。”

“其三,”萧长宁深一口气,缓缓道,“我可以为你拉拢越瑶。”

沈玹煮酒的手一顿。他面上露出稍许兴趣来,“有意思。不过本督听说,北镇抚司的越抚使一向中立,从不归附任何党派,又怎会看上东厂。”

“本宫自小同她一起长大,自然了解她。越家受过本宫母妃的恩惠,为了报恩,她坚持不愿归附太后麾下,而是选择效命于皇上。可她的北镇抚司实在是势单力薄,她又为太后所不喜,夹在锦衣卫和东厂之间,过得是两面不讨好的生活。”

说到此,萧长宁眼中满是希冀,身子微微前倾靠近沈玹,“她并非真的想要中立,而是因为不想归附于太后,又受厂卫不和的影响,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而已。若是东厂肯礼贤下士,冰释前嫌,她一定不会拒绝。”

萧长宁认真的样子真是可爱。沈玹嘴角微微扬起,将烫好的酒水注入杯盏中,问道:“殿下如此笃定,越抚使真的会答应与东厂为伍?”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她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热气蒸腾,酒香四溢,萧长宁做了最后的总结,“沈提督可让越瑶做内应,打入锦衣卫内部,岂不如虎添翼?”

沈玹轻笑了声,抬起斜飞的眉眼看她:“越抚使知道殿下如此坑她么?”

“……”

“怎么能说是‘坑’呢?”萧长宁半晌无言,一边用眼瞄他,一边小声辩解,“越姐姐已经知道啦。在来见你之前,本宫便同她通了书信,告知此事。”

其实越瑶并不反对。越家满门忠烈,越瑶心里也是向着萧家的,只要东厂能站在萧长宁这边,她自然愿意出绵薄之力。

“本督有一事不明。”沈玹整了整衣袖,问道,“殿下为何舍弃了太后,而选择东厂?”

杯盏中琥珀色的酒水荡开涟漪,倒映出萧长宁微红的脸颊。

风吹动窗扇,雪块坠落,发出簌簌的声响。

“因为我想活下去,风光无限地活下去。”萧长宁抬起眼,眸中水光微荡,一字一句道,“我出嫁时,太后曾告诉我,只要我协助她杀了你,她便会风风光光地将我迎回宫中。”

沈玹一挑眉,没想到她竟直接将这种事抖了出来。

“可我又不傻,我知道她在骗我。我从嫁入东厂的那一刻起便成了牺牲品,成了皇族的耻辱。太后那样的人,是绝对不会允许我这个‘污点’活下来的。你若死了,太后再也没了顾忌,我也没了利用的价值,等待我的只有死亡……所以,我要想活下去就必须和你一起,将阉人这个‘耻辱’变成至高无上的荣耀。”

沈玹仔细地听着,问道:“你从一开始就明白自己的处境,却为何到现在才做出抉择?”

萧长宁顿了顿,心虚道:“因为之前……一直很怕你。”

沈玹喜欢她不经意间的示弱和坦诚,又问道:“为何现在又不怕了?”

“本宫又不傻,谁对我好,谁利用我,本宫看不出来么?况且,我……”

……我喜欢你。她悄悄在心里说道。

越瑶曾告诉过她:感情一事,谁先动了情,谁就输了。

如此看来,她已输得彻底,却甘之如饴。

“总之,”她玉面绯红,眼神清澈,强作镇静道,“你可愿意与本宫结盟,结束外戚干政?”

沈玹的视线落在萧长宁紧攥的十指上,已然看穿了她沉静外表下的忐忑。他没有说话,只将案几上的一杯热酒推到萧长宁面前,良久道:“饮下此酒,盟约生效。”

萧长宁一怔,眼中的忐忑化作惊愕,又逐渐转变成欣喜:“你答应了?”

沈玹吓她:“再不喝,本督就要反悔了。”

萧长宁忙端起酒盏,与沈玹的那杯一碰,发出清越的声响。顾不上洒出的酒水沾湿了袖口,她一饮而尽,将空酒杯倒扣在案几上,辣得皱眉吐舌,却仍笑得灿烂,说:“行必果,诺必践!”

沈玹望着萧长宁红唇上湿淋淋的水光,眸色一暗,不由地想起了昨日在碎雪中的那个深吻。他忍不住伸出一只手,越过案几,轻轻拂过她柔软的唇,拭去那一抹引人遐想的水光,另一只手端起自己的酒盏送到唇边,仰首饮尽。

喝酒的时候,他狭长凌厉的眼睛一直望着萧长宁。烈酒入喉,他却连眉头也不曾皱一下,只朝她举杯示意,“欢迎加入东厂,长公主殿下。”

不知是酒意上头还是心旌摇动,萧长宁只觉得被他碰过的地方宛如过电,热流从四肢百骸腾地一声涌上脸颊,双腿不自觉发软。

她只能掩饰似的轻咳一声,调开视线道:“既已结盟,有两件事……本宫需向你坦白。”

沈玹从容自若地收回手,道:“请讲。”

萧长宁竭力平复紊乱的心跳,说:“年关太庙祭祖,太后和锦衣卫会有所行动,你要当心。”

意料之中的事,沈玹并无讶异,平静道:“此事,已有内应上报本督。”

这么快?!东厂办事的效率还真是……

萧长宁又有些忐忑起来。虽已与东厂结盟,但和厂中番子比起来,她实在是太势单力薄了,真担心沈玹嫌弃她无用,而毁了结盟之约。

沈玹似看穿她心中所想,低沉道:“殿下只需稳定太后和皇上,其余的什么也不用你做,本督自会安排。”

萧长宁点头,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沈玹问道:“殿下想坦白的第二件事,是什么?”

“第二件事……”萧长宁露出难以启齿的神色,眼神飘忽了半晌,方鼓足勇气愧疚道,“先说好,这件事的发生完全是个意外,你听了莫要生气。”

沈玹道:“且说说看。”

萧长宁却连连摇首,央求道:“不……你答应了不生气,本宫才敢说。”

沈玹挑眉,不知她又在捣鼓什么。约莫着想她也犯不了什么大错,他索性颔首应允道:“本督应了,说罢。”

萧长宁紧张地揉搓着袖边,垂着头一副愧疚的模样,支吾了半晌才用细若蚊呐的声音道:“那个,如果说,本宫不小心……弄丢了你的‘宝贝’,你会怎么样?”

“……”沈玹沉默了一会儿,皱眉道:“什么宝贝?”

第27章惩罚

萧长宁以为沈玹是受惊过度一时无法接受事实,但仔细看他脸色,又不似生气的模样。她一时也拿捏不准,便硬着头皮解释道:“上月,本宫去了一趟净身房,找到了你的那个……”

话说到此,沈玹已然明白,他沉稳不变的性格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神色几番变换,许久才强行归于平静。

沈玹道:“殿下千金之躯,去那种地方作甚?我猜猜,越抚使才是主谋罢?”

他一击即中,萧长宁眉尖一颤,眼神略微飘忽。

“越姐姐并不知情。”她死也不会将越瑶供出来的,便真假掺半地说:“那时本宫不是挺怕你么?就想着能不能找个什么东西制衡你,也好为自己谋条退路,就阴差阳错的……”

她已经无颜再说下去了,双手抠着袖边,留给沈玹一个只可意会的眼神。

火盆上温着的酒散发出醉人的酒香,热气袅袅。萧长宁已经做好了迎接暴风雨的准备,可等了许久,想象的暴风雨并未到来。

沈玹只是慢慢屈起一条腿,单手搭在膝盖上,颇有几分审讯的架势,缓缓道:“本督很好奇,如何个阴差阳错法?”

萧长宁仿若被扼住了喉咙,方才结盟积攒的些许底气散了个七八分,提醒沈玹道:“你说好了不生气的。”

沈玹笑得有些阴凉:“本督没生气。”

“就……回来之时,被你养的狗察觉,抢去吃、吃掉了……”最后几个字已是低不可闻。

沈玹嘴角抽了抽,像是在竭力遏制着什么,那张俊美凌厉的面容生平第一次有了一丝茫然和崩塌。

他不知道一个人要倒霉到什么地步、巧合到什么地步,才会有这般跌宕起伏的遭遇。

萧长宁见他沉吟不语,心中越发愧疚难安,适时伏低做小:“或许你那恶犬是本宫命中一劫,谁也料不到会有那番遭遇……本宫真不是故意的!早料到今日,我是万万不会行此下策的,你别生气,是本宫错了。”

沈玹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问:“就是我家狗吃坏肚子的那日?”

萧长宁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抬起秋水般的眼说:“吃了那样的东西,能不坏肚子么?”

长公主可谓是十分有理了!

沈玹绷着一张脸,正酝酿着满腹坏水,就见萧长宁将双手搁在案几上,凑过来及有诚意地说:“本宫会想办法赔一个给你的。反正,沈提督青春正盛,也不急着用它不是么?”

“不必了。”沈玹揉了揉眉心,额角跳动道,“本督用不着。”

哦?用不着的意思就是,不会计较她的错误了?

萧长宁心下一喜,仿佛阴雷滚滚的天中乍现一线曙光。

可下一刻,沈玹的一番话便将她打回了原形:“不过,长公主如此阴害本督,此时绝不能就此作罢。”

说着,他掏出怀中的无常簿,在萧长宁惊惮的目光中慢斯条理地润了墨,一边写还要一边念出声,用低且沉的语调一字一顿地说:“某年月日,长宁长公主窃本督之……”

凌迟之刑也不过如此!

“别别别!”

传闻中被记上无常簿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萧长宁倒不怕沈玹杀她,只是担心自己的清名受创,情急之下直起上半身身,伸手捂住了沈玹的簿子,软声恳求:“别写上去。若是你这簿子让旁人瞧见了,本宫岂不是成了众人的笑话?”

沈玹捻着鼠须细笔,似乎勉强松口的样子,沉声道:“那,殿下该如何补偿本督?”

“借别人的,还你一个新的‘宝贝’……”

沈玹根本就不听她说完,抬笔挥墨:“某年月日,长宁……”

“好,本宫不提这个!”萧长宁死死地捂住他的无常簿,着急道,“那你说,你想要本宫怎么做?”

“很简单。”沈玹道,“搬回本督的寝房,贴身服侍本督三月。”

萧长宁微微瞪大眼,不可置信道:“你让一个长公主做你的侍婢?”

“还要同睡,侍婢可爬不上本督的床。”沈玹幽深的眼睛盯着她,如此说道。

风吹落簌簌的雪花,炭火发出噼啪的脆响,萧长宁犹豫了一瞬,慢慢缩回手。

沈玹将她的犹疑和忐忑收归眼底,望着她微微绯红的耳尖,肃然道:“殿下可知,东厂如何处置那些拿了不该拿的东西的罪人?”

萧长宁摇了摇头,心想本宫不想知道呢……

沈玹已经说出口:“将其手脚砍去,挖眼割舌,做成人彘,使其不能再拿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能再看非礼之物,不能再说不该说的话。”

“本宫答应就是了,做什么说得如此吓人。”自知拗不过沈玹,萧长宁软软地瞪了他一眼,微红着脸说,“不过,本宫从未伺候过别人,沈提督可别指望本宫能做得多体贴。”

约莫是觉得被沈玹牵着鼻子走有失长公主的威仪,她又小声补上一句:“你们东厂折腾人的法子真多。”

沈玹只是平静地合上簿子,轻轻勾起嘴角道:“若是真想折腾你,长公主殿下是没机会抱怨的。”

他微微张嘴,指了指自己的舌。

萧长宁忙闭紧嘴,仿佛真会有刀子来剜自己的舌尖似的。但她性子闹腾,沉默了片刻便忍不住了,问道:“沈玹,你真的应承我了?”

沈玹反问:“我像是会出尔反尔之人?”

“不是,只是觉得不太真实。若放在三个月前,本宫绝对想不到自己会与东厂同仇敌忾。”萧长宁弯了弯唇,眼中的谨慎和忐忑已消散不见,说:“本宫会帮你的。”

“还是那句话,殿下什么也不用做,还如往常那般,替本督稳住皇上便可。”沈玹淡然道,“这很重要。本督不想未丧命于外敌之手,却死于同盟内斗。”

他此话言外有意,萧长宁自然听出来了,颔首道:“本宫明白。”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萧长宁心中雀跃无比,她需回去好生准备一番,做好万全之策来应付接下来的三个月。

萧长宁起身,朝门口走了两步,又回首伫立,问道:“沈提督,你会保护好皇上的,对吧?”

沈玹沉吟了片刻,抬眸注视她,只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我会保护好殿下。”

雪霁初晴,天光乍泄,满世界都覆盖了一层温柔的银白。

沈玹负手站在廊下,望着萧长宁的背影闪进对面的南阁中,这才绷不住扬起嘴角,露出一个张狂的笑来。

他朝廊下卧眠的黑犬吹了声口哨,命令道:“过来!”

黑犬不明所以,摇着尾奔了过来,却被沈玹一把按在地上。

“汪!”黑犬拼命扭动身子挣扎,沈玹却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笑到双肩发颤,仿佛方才故作的沉静严肃都在此刻尽数瓦解,按着黑犬笑得直不起腰,断断续续低沉道:“你这饿死鬼投胎的畜生,怎么什么东西都敢吃!”

如此生动恣意的笑容,眉目飞扬,哪里还像平时那个阴鸷的东厂提督?

这一日,沈提督和长公主隔着半个庭院,各自在自己房中会心一笑。

笼络心上人的第一步:假装结盟,蓄意靠近,达成!

过了两日,萧长宁果然搬去了沈玹的房间。

她故意迟了几日,显得自己并不猴急。沈提督也淡然等了几日,看她还能躲几天。

雪化这天入夜,沈玹公务归来,沐浴更衣后推门一看,便见灯火灿然中,萧长宁一身藕粉色的新衣,梳着整齐的发髻,戴着他先前赠送的金钗和玉饰,端端正正地坐在案几边练字。

见到沈玹归来,她轻轻地搁了笔,神情有些局促,满头的金钗珠光轻颤——那样华丽堆砌的钗饰,也只有戴在她的头上才不会显得艳俗。

但沈提督是意识不到自己审美俗气的,他只觉得今日的萧长宁分外好看。

烛火摇曳,萧长宁抿了抿唇,眼神从沈玹冷峻端正的容颜上扫过,落在他身后的雕花门扇上,又从门扇转回,落在他按着细刀的修长指节上。

良久的沉默过后,沈玹解了披风搭在木架上,大步跨过来,在萧长宁对面坐下,欣赏她漂亮的行楷。

气氛正微妙之时,沈玹突然放下染墨的宣纸,找了个话题:“臣一直想问,长公主因何厌恶太监?”

萧长宁轻轻‘啊’了一声,似乎疑惑做杀人沾血生意的东厂提督为何会对此事感兴趣。半晌,她坦然道:“我七岁那年的冬天,连着下了大半月的雪,城外冻死了很多人,父皇于太庙设下祭坛为民祈福,我们姐弟俩留守洗碧宫,在那最冷的一个夜晚,洗碧宫的掌事太监瞒着病榻上的母妃假传圣旨,将年幼的我和桓儿骗去了宫外,关在了御马监的杂物房中,在无边的黑暗中冻了一天一夜才被找到,太医说若是再晚上半日,我和桓儿都会没命。”

这样的结果,和番子呈报上来的情报并无出入。沈玹微微皱了皱眉,目光变得晦涩且深沉起来。

“其实也没什么,那个太监畏罪自裁了,当年的那种恐惧和极寒已随着年月的流逝而淡去。只是当时到底年纪小,不明白什么叫做争宠的迁怒,什么叫做夺嫡的凶险,只单纯觉得太监是肮脏且可怕的东西,从此敬而远之。”

有很长一段时间,她一靠近太监就会条件发射地打冷颤,仿佛自己还处在那四面无窗的、冰冷黑暗的杂物间里。

大约觉得自己说得太多了,唯恐言多必失,萧长宁恰到好处的住了嘴,柔软的眼波中再无丝毫憎恶或恐惧,只略微不自在地说:“六年前那么骂你,是本宫的不对。”

第28章拥抱

萧长宁这个人,若是真心想对一个人好,是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他的。

六年前理所当然的恶语伤人,却在这三个月的朝夕相处中化作虚无,歉意的话一说出口,如搬走了压在她心上的千斤巨石,连呼吸都轻快了不少。

沈玹坦然接受了她的道歉,目光沉稳地注视着她,“殿下莫不是以为,臣娶殿下只是为了报复当年的恶语中伤?”

萧长宁认真地想了想,诚然道:“刚开始本宫确实以为是你的报复,不过现在看来,沈提督并非心胸狭隘之人。”

沈玹却是凉凉笑道:“本督就是心胸狭隘之人。”

“……”萧长宁一噎,有些心伤,“难道你真是为了报复?”

沈玹盘腿而坐,更显腿长肩宽,一只结实有力的手臂随意搭在案几上,低沉道:“若是旁人如此,本督定会十倍奉还之,但如若是殿下你的话,大可不必计较了。”

萧长宁有些受宠若惊,玲珑眼中是藏不住的欣喜,笑道:“本宫就知道,沈提督是个好人。”

“因为,”沈玹望着笑容生动的她,眼底划过一丝戏谑,用难得的温柔的语气道,“即便本督不报复殿下,殿下也是够可怜的了。”

萧长宁还未高兴够,就被沈玹一句话打回原地,不由蹙眉叹了一声,悻悻然道:“竟是这样啊……那本宫该说谢谢么?”

沈玹却道:“没关系。”

“没关系?”萧长宁疑惑道,“你该说‘不必谢’才对呢。”

“并未说错。”沈玹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说,“就是‘没关系’,臣只说这一次。”

萧长宁愣了愣,眼睛一转,很快反应过来,沈玹的这句‘没关系’是对她的答复——那句迟来了六年的道歉的答复。

长久以来的心结终于打开,她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这世上,并不是每一句‘对不起’都可以换来一声‘没关系’的,萧长宁觉得自己何其幸运,哪怕人生如夜路跌撞,幸而在跌入命运的深渊之前,沈玹递给了她一条有力的臂膀。

“殿下可知道,臣手下的玄武役役长林欢,为何如此贪吃?”正在她思潮叠涌之际,沈玹忽然将话题转到了林欢身上。

萧长宁回神,想起刚来东厂那会儿,林欢带着她熟悉东厂环境时曾提及过此事,便答道:“林役长对本宫说过,他是儿时饿怕了,才对吃有了执念。”

“不错。”沈玹颔首,缓缓道,“林欢嗜吃如命,唯独有一样吃食,他宁死也不会碰。”

“是何吃食?”

“鸡腿。”

萧长宁不明白沈玹忽然提及这事是想作甚,疑惑了片刻,顺着话题问道:“鸡肉对于他那样贫寒的孩子,应是算得上佳肴了罢。林役长却为何如此抗拒?”

沈玹顿了顿,方说:“在他十二岁那年,他那年迈多病的阿娘用一只鸡腿将他骗到宫门外,用他一生的自由和尊严,换了二两银子和三升米。”

烛火噼啪,萧长宁缓缓瞪大眼。

沈玹的叙述里,是一个她从未触及过的贫寒世界,在那个世界里,寒门如蝼蚁,贫民似草芥,一个少年被阉割去势,成为深宫中一辈子也无法逃脱的残疾囚徒,如此惨重的代价也不过是二两银子的补偿……

二两银子,甚至还比不上她身边宫女的月钱。

“再说蒋射,青楼娼妓之子,即便有百步穿杨的本事,也不过是一个被继父卖入宫中换了酒钱的弃儿。”沈玹语气平静,可每一个字都恍若重锤落在萧长宁的心间。

萧长宁心中竟有些难受,细声道:“我……我先前并不知道这些。”

“臣并未责怪殿下,毕竟在外人眼中,他们同臣一样,不过是一群茹毛饮血的怪物。”沈玹嗤笑了声,换了个姿势,肃然道,“当然,不幸的遭遇并不能成为他们为非作歹的借口,包括臣所做的一切,臣并不为自己开脱辩驳。”

话题似乎有些沉重,萧长宁红唇微启,半晌才问:“你为何要同本宫说这些?”

沈玹抬起斜飞的长眉,微扬起下颌道:“因为他们和殿下一样,不管身份高低贵贱如何,每一个在泥淖中努力活着的人都值得被尊重。”

他刚沐浴完,衣襟松垮,稍一抬头,便会露出些许喉结的影子。

萧长宁恍惚了一瞬,片刻才将视线从沈玹脖颈处移开,温声道:“本宫明白了,只有接纳东厂的一切,本宫才能真正地与你们并肩站在一起。”

沈玹道:“这很难,毕竟东厂时刻与罪恶和危险相伴,殿下害怕吗?”

萧长宁点了点头,又飞快地摇了摇头,说:“本宫总算明白了,为何东厂的番子会如此死忠于你。有沈提督在,本宫不怕。”

沈玹嘴角不禁一扬,又很快压下。

他很想抱抱萧长宁,揉一揉她黑亮的头发。手指动了动,到底是忍住了。

萧长宁并未察觉他细微的神色变化。她此时满脑子都是沈玹,忍不住问道:“沈提督你呢?你的过去,是什么样子的?”

沈玹怔愣了一瞬,而后平静道:“没甚好说的,臣自愿入的宫。”

“你撒谎。”萧长宁慧眼如炬,轻声道,“你身上那种浸透了血气的野性与强悍,若非经历过千锤百炼,是显露不出来的。”

说着,她又有些委屈道:“沈提督可知道,本宫嫁来东厂那日见到你,吓得魂儿都没了。”

沈玹淡然道:“臣自然知道,殿下不正是晕在臣的怀中么?”

萧长宁脸一热。

沈玹心中愉悦,面上不动声色且极其自然地说道:“时辰不早了,就寝罢。”

说罢,他站起身,高大的身躯如山般笼罩着萧长宁。

接着,在萧长宁疑惑的目光中,沈玹缓缓张开双臂,如同在索取一个拥抱。

萧长宁脸红得更厉害了,心道:沈提督原来如此猴急的么?这么大喇喇地索求拥抱,未免不太合适罢?

不,这也没什么,毕竟他们已经成婚了。

萧长宁心乱如鼓,湿润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沈玹,已然有些呆滞了。

见她不动,沈玹微微皱眉,催促道:“殿下还不过来?”

萧长宁慌忙起身,灯影镀在她的眼中,宛如碎金浮动。她犹疑了一瞬,难掩紧张地说:“真、真的要这样么?”

沈玹反问:“殿下来臣这里,不就是为了做这些补偿臣的么?”

也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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