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推新书)《方源秦月容》小说全文阅读免费_方源秦月容全集免费阅读全文

热搜小说 方源秦月容 是一本先虐后甜类型的书,主要讲述了方源秦月容两人的精彩故事,很多书友好奇想看,分享一下精彩节选供大家欣赏:当夕阳的余晖照耀在大地上,楚墨聚居地中。冯通走入一处茅草屋中,毕恭毕敬地朝着屋内之人作揖。“楚先生,这是我们矩子托我给你带的东西。”冯通从怀中取出一份图纸放在了桌上。楚仁拿起图纸,展开看了一眼,便对它赞不绝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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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源秦月容》精彩章节试读

当夕阳的余晖照耀在大地上,楚墨聚居地中。

冯通走入一处茅草屋中,毕恭毕敬地朝着屋内之人作揖。

“楚先生,这是我们矩子托我给你带的东西。”

冯通从怀中取出一份图纸放在了桌上。

楚仁拿起图纸,展开看了一眼,便对它赞不绝口。

“不愧是出自陈怀谷之手的作品,这般机巧的物件,也只有你们秦墨学派才能创造得出来啊!”

冯通笑道:“先生过奖了。”

“欸,你这就不对了。谦虚是一种良好的品格,但你也不能事事都谦虚。”

楚仁哈哈笑道:“我夸你们,那都是真心实意的。陈怀谷为我们楚墨学派的委托费了不少心思,老夫也不能白拿你们的图纸不是。”

冯通忙道:“先生这就太客气了。矩子临行前曾特意嘱咐过我,我的任务仅仅是将图纸送到。如果先生要赐我什么东西,绝对不能接受。”

楚仁听了,佯装生气道:“那你给我说说,为何你们矩子只让你送东西,却不让你收东西,这是什么道理?”

冯通回道:“我墨家弟子,以兼爱为己任,奉行天下大爱。楚墨学派有正当的需求,而且又在我们能力范围之内,我们秦墨自然应当尽力而为。

但我们为楚墨学派绘制图纸,是出于爱护他人的兼爱之心,并不是为了谋求什么回报,所以我不应该接受您的回礼。”

楚仁闻言哈哈大笑:“那不就结了?你们秦墨信奉天下之爱,难道我楚墨信奉的就是自私自利了吗?

你这话说的,你是墨,老夫也是墨,谁还不是个墨家弟子呀?

我见你陪同方先生前往齐国,路途艰险,途中山贼盗匪众多,所以我想送把剑给你们防身,这不也是兼爱吗?”

说完,楚仁也不管冯通答不答应,扭头便冲后屋喊道:“把那东西给我拿过来。”

后屋钻出个精壮的楚墨弟子,他双手捧着一件布包裹,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包裹,就像是包裹里的东西有什么魔力一般。

楚墨弟子咽了口吐沫,眉眼间都是不舍。

“矩子,真的要把它送人吗?”

楚仁不屑的从鼻子里挤出一口气来,小老头不高兴的哼了声。

“真是小家子气,不就是一把剑吗?红粉赠佳人,宝剑赠佳人。子穿拿了这把剑,倒也算是给了它一个好去处。”

“剑?什么剑?”

冯通打开包裹,其中端端正正的摆放着一把锋芒毕露的寒光长剑。

其剑长约七尺,剑鞘上有七颗曜石点缀,按照北斗七星的样式依次排列,剑柄处则纹刻着一条似醒似眠的蟠龙。

冯通只瞧了一眼,便知道此剑绝非凡物。

他赶忙问道:“敢问先生,此剑到底是何来历?”

楚仁笑道:“楚平王时,伍奢受到费无极谗害,和其长子伍尚一同被楚平王杀害。他的小儿子伍子胥连夜出逃,被楚国兵马一路追赶,逃到了长江之滨。

只见浩荡江水,波涛万顷。前有大江阻路,后有强兵追击。

正在焦急万分之时,伍子胥发现上游有一条小船急速驶来,船上渔翁连声呼他上船。

伍子胥上船后,小船迅速隐入芦花荡中,不见踪影,岸上追兵悻悻而去。

渔翁将伍子胥载到岸边,为伍子胥取来酒食饱餐一顿,伍子胥千恩万谢,询问渔翁姓名。

渔翁笑言自己浪迹波涛,姓名何用,只称‘渔丈人’即可。

伍子胥拜谢辞行,走了几步,又心有顾虑的转身折回。

他害怕渔丈人泄露他的行踪,于是从腰间解下祖传三世的宝剑‘七星龙渊’,想要将这价值千金的宝剑赠给渔丈人致谢,并嘱托渔丈人千万不要泄露自己的行踪。

渔丈人接过七星龙渊剑,仰天长叹,对伍子胥说道:我搭救你,只是因为你是国家忠良,并不是为了谋求回报。而今,你却仍然怀疑我贪利少信,那我就只好以此剑表示高洁。

说完,渔丈人横剑自刎。

伍子胥追悔莫及。”

冯通闻言大受震撼,他捧着剑问道:“难道我手里这把剑就是神匠欧冶子与干将合力铸就的那把七星龙渊剑?”

楚仁笑着点头:“正是。”

冯通急忙推辞道:“这份礼物实在是太过贵重,恕我不能接受。如果让我派矩子得知我私下里接受了您的馈赠,等我返回秦国,一定会被矩子责罚的。”

楚仁闻言面有不悦道:“子穿啊!你难道不记得我刚才说的那个故事了吗?”

冯通问道:“您是什么意思?”

楚仁道:“渔丈人搭救伍子胥不是为了祈求回报,而是因为觉得伍子胥是国家的忠良。

我赠你宝剑,也不是祈求从你或者秦墨学派那里得到什么好处,而是觉得你与方先生等人一路东行求学,寻求解救天下方法的行为值得尊敬。

当初渔丈人为了证明自己的高洁,只能选择拔剑自刎。

事到如今,你不愿意接受我的赠礼,难道是打算让老夫再重复一遍渔丈人曾经做过的事情吗?”

冯通听了,赶忙摆手:“当然不是。”

楚仁哈哈大笑道:“不是的话,那就乖乖的把剑收下。”

冯通正纠结着到底该不该收下赠礼时,门外突然闯进来一位楚墨弟子。

“矩子,方先生到了。”

楚仁微微点头:“好,我知道了。”

语罢,他又冲着冯通说道:“老夫要和方先生谈事情了。子穿你一会儿先去外面转悠一会儿吧,等老夫和方先生谈完了,咱们一起去王宫赴宴。”

冯通只能点点头道:“那就依先生所言。”

冯通出了屋,没一会儿,方源便慢步走了进来。

他见了楚仁,作揖行礼道:“楚先生。”

楚仁微笑着请他坐下。

“方先生不必拘礼,随意坐吧。”

楚仁看着方源坐下,不等他发问,便开口说道。

“方先生之前说,是想要来找我求道的。但可惜的是,老夫这里并没有什么道可以向您传授的。”

方源闻言觉得有些奇怪。

他思索了一阵,觉得难不成楚仁是因为今天被他驳了面子的事情生气,所以才不愿向他讲道吗?

还没等方源想清楚,楚仁便瞧破了他的顾虑,再次率先开口。

“老夫不同先生讲道,不是生先生的气。我楚仁虽然肚量不算大,但还不至于那般小肚鸡肠。

况且先生今日一番辩驳,替我楚墨学派保下了戴士充的性命,老夫感谢先生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生您的气呢?”

方源问道:“您之前不是一直主张免去戴士充的罪责,还要对他大加表扬吗?怎么现在您的说法,又和之前您主张的不一样了呢?”

楚仁笑道:“您之前应该也见识到了,我王向来喜欢调和折中。如果我仅仅是主张保下戴士充的性命,那么他是死是活就犹未可知了。

但如果我主张无罪释放,而陈到主张死罪,那么戴士充则多半只是受些活罪而免去死罪。而这种刑罚,也正是我觉得戴士充应该得到的裁决。”

方源听了,顿时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之前您说我一个儒生不应该去学习纵横家的辩论之法。可现在回头看看,您所使用的手段,不也是纵横家的东西吗?”

楚仁摇头道:“欸,这就是方先生的不对了。人前说的话,您怎么能信以为真呢?

不过,既然您提到了这一点,那么我也正好顺着这一点说下去。因为这些东西,也正是今日我想与您讨论的关键所在。”

方源问道:“楚先生想与我讨论的到底是什么?”

楚仁道:“我不愿意与您讲道,是因为我墨家的道,说得再多,也逃不过一个‘义’字。

关于‘义’的内涵,您的领会并不在我之下。既然如此,我还有什么与您继续探讨的必要呢?

而且不止是‘义’,您对于‘仁’的理解也同样深厚。

您关于儒墨之道的领会已经达到了很高的层次了,所以您压根就不需要求道。

因为您目前所需要的,并非是虚无缥缈的‘道’,而是脚踏实地的‘术’。”

方源闻言,对此表示了认同,但与此同时也提出了不同的意见。

“您说的对,可楚墨学派的‘术’乃是游侠技击,您难道打算这短短时间内,将我训练成一名合格的墨侠吗?”

楚仁笑着望向方源:“当然不是。我今天所要讲的,是关于如何利用‘义’的术。”

“愿闻其详。”

楚仁问道:“如果现在有两种方法能够赚钱,偷盗与耕地,且都可以赚到一百文钱,请问先生会选择哪一种?”

方源道:“当然是耕地了。”

楚仁问道:“那如果偷盗能挣两百文,而耕地只赚一百文呢?”

方源毫不犹豫:“还是要去耕地。”

楚仁又问:“那如果偷盗可以挣一千文,而耕地却一文钱不赚呢?”

方源沉默了一阵,随后说道:“我大概明白您的意思了。”

楚仁笑道:“天下人其实都喜好‘义’,所以当利益相同的情况下,他们都愿意去选择更符合道义的事情去做。

但为何天下依旧有那么多不义之徒呢?

是因为不义之事,总是要比符合道义的事情做起来轻松,得到的利益也更多。

如果方先生想要在这乱世之中匡扶天下,那么您必须认清这一点。

您应该听说过关于我王的许多光辉事迹。

二十五年前,我王曾率领大军与齐越联军作战。

当时我国的成玉将军身陷齐人的包围之中。

我王原本正打算撤退,可听说这个消息后,竟然率领亲军杀入重围,准备解救成玉。

我王率领军队三次冲入敌阵。

第一次,敌人没有靠近他。

第二次,敌军中的山越人,甚至主动举盾保护他不被射伤。

第三次,齐军主动为我王让开道路,任由他带着成玉等人离开。

最终我王带着成玉等人扬长而去,成功撤出了战场。

而之后,齐人因为赞赏我王的义举,甚至主动退出了齐越联盟,并和我国缔结了和约。

天下人也都因此赞赏我王仁义无双,赞赏齐人知礼达义。

但方先生就没觉得这个故事有哪些不对劲的地方吗?”

方源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时,并没有多想。

可此时从楚仁的口中说出,他也感觉到了有一丝不对。

方源思考片刻,皱眉问道:“楚国与越国为争夺南方霸权,彼此征战多年。两国互有输赢,时而越国占据上风,时而楚国占据上风。

齐国作为楚国与越国共同的邻国,自然既不希望看到楚国打倒越国,也不希望看到越国打倒楚国。

唯有楚越两国继续征伐,才符合齐国的利益。

当初齐国之所以要与越国结盟,便是因为当时越国正处于新君即位的动荡时期,楚国在先前的战争中更是连破越国七座城池。

而楚王解救成玉时,楚国已经被齐越联军打得抬不起脑袋。

齐国只是想在楚、越两国间维持均势,而不像覆灭任何一方。

楚王冲入齐军军阵解救成玉,如果此时楚王身死,那么齐楚两国势必结下死仇,将楚国与越国的矛盾变成楚国与齐越两国的矛盾。

这并不是齐国想看到的。

所以楚王前后三次冲入敌阵,才始终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而这场战斗结束后,齐国顺坡下驴,趁势解散了与越国的同盟,退出了讨伐楚国的联军,就更是一步妙棋了。

这不止完成了均衡楚越两国实力的目的,又得到了楚国人的感激,还赢得了天下人的赞赏。

这大概就是您所说的,利用‘义’的方法了吧?”

第146章

楚仁一边笑着,一边夸赞方源。

“方先生果然聪慧。”

方源谦虚道:“您才是使用义之术的大家。倘若不是您仔细讲解,我又怎么能得出其中真谛呢?”

楚仁听到这里,眯眼问道:“喔?方先生说什么,老夫怎么不清楚呢?”

方源道:“我听说您先前威胁楚王,如果不将戴士充无罪释放,便带着楚墨学派搬离楚国,这大概也是义之术的一种运用吧?

虽然天下之大,远及四海,广至八方,但楚墨学派能够容身的去处,恐怕只有楚国而已。

您不是不知道楚王在利用楚墨学派,但与此同时,您也在利用楚王。

楚王需要楚墨学派威慑权贵,而楚墨学派也需要楚王提供庇护,这种微妙的平衡关系放眼中原各国,也只有楚国能够维持。

楚墨学派虽然奋侠行义,深受百姓欢迎,但却为各国君王不容。

贵派深得民心,又保有不俗的武装力量,如此一来,不论去往任何一国,都会成为君王的心腹大患。

在楚国,楚墨学派行侠仗义,伤到的是地方权贵。但若是在中原列国,伤到的就是君王本身。

您正是看清了这一点,所以才只能委身于楚国。

楚墨学派能够在楚国世代生存,不是因为楚王仁德,而是因为两者相互利用、各取所需。

楚墨学派留在楚国,楚王得了名声、得了民心,威慑了地方豪强。

而楚墨学派则可以坚持本派道义,获得传道讲学的发展空间。

从表面上看,楚王是仁,楚墨是义。

但剖析背后原因,两者也无非为了一个利字。

只不过这里的利,并非是金钱,而是生存之利与统治之利罢了。”

楚仁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方源,既不肯定也不否定。

“《周易》有言:引而伸之,触类而长之,天下之能事毕矣。这说的,大概就是您这种人吧?”

(从一件事物中了解到道理所在,再引申到他的内在含义,触类旁通,进而推知同类事物的知识或规律,这样天下所有的事情也就都能理解啦。)

语罢,楚仁又莫名其妙来了一句。

“义是没有好坏之分的,它的好坏,全在于人如何运用它,运用它是为了追求什么目的。其实,前不久秦国也有人曾经运用过义之术。”

方源冥思皱眉,不知道楚仁说的到底是哪件事。

楚仁哈哈笑道:“方先生不用想了。老夫说的那件事,发生在先生离开秦国之后,您大概是不知晓的。”

方源问道:“既然我并不知道,那您为何又要拿它举例呢?”

楚仁道:“自然是因为,这件事与方先生有关。”

方源沉思片刻,问道:“那在您看来,这件事是好是坏呢?”

楚仁笑道:“那就要看您站在什么样的立场来看待它了。”

方源道:“请您指点。”

楚仁含笑慢道:“大概是半月前吧……”

————

半月前,秦国,咸阳,陆鞅学社。

学社人影稀疏,再不见往日喧闹模样。

教书先生们聚集于学堂,众人皆是一副愁容不展。

“这还有没有王法了!他韩是变法就变法,咱们教书育人他也管得着?”

“诸位想必应该都收到下发的律令了吧?”

“当然收到了!真是岂有此理!韩是竖子,简直欺人太甚!不让教书育人就罢了,还打算把我们遣送回老家种地!”

“你小点声儿。咱们的话如果被外人听见,告到韩是那里,咱们可就不是种个地那么简单了。”

“告!你让他们告!我今天就骂了怎么了?韩是你个王八羔子,有种把我一刀杀了,我先到底下等着你!”

“骂人也不解决问题啊。唉,咱们去找陆先生吧,他肯定有解决的办法。”

“你以为大伙没找过陆先生?先生说了,这件事他解决不了。”

“陆先生当真这么说了?”

“你以为呢!变法明面上是韩是的意思,但要是没有大王的支持,他怎么可能成功?大王连方先生这样的君子都不屑一顾,陆先生就算说破嘴皮子也没用啊!”

“唉……这、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正当众人一筹莫展之际,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众人为之一惊,有胆子小的,小腿肚子都打哆嗦。

“不会是韩是派人来了吧?”

“来了正好,让我出去会会他!”

“天子之怒,浮尸百万,流血千里。布衣之怒,流血五步,天下缟素。”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我等今日,当复方先生故事!”

众人搬出方源的名言,一时之间血气上涌,竟然抛去了心中恐惧,乌泱泱一片冲向前门。

谁知打开了门,门后站着的却并不是他们想象中的秦军甲士,而是头顶斗笠鬼鬼祟祟的老熟人范仪。

如今的范仪,已不是那个在假死偷生的厕中人,而是督管云阳的一任大夫。

可饶是身居高位,久经生死考验,范仪还是被群情激奋的教书先生们吓了一跳。

他问道:“诸位这是干什么呢?”

“原来是范先生!”

“范先生来了?”

“您给评评理,韩是这畜生干的有一件人事吗?”

范仪听到他们的叫骂声,顿时把事情的原委猜了个七七八八。

韩是的新政已经陆续下发各地,他所督管的云阳自然也接到了新政的全本。

他一看到新政的内容,立刻就明白了方源离开秦国的原因。

与此同时,范仪也察觉到了大事不妙,预感到咸阳可能要生出许多变故。

所以他快马加鞭,星夜兼程地从云阳赶赴咸阳。

在范仪看来,方源对他有救命之恩,又有知遇之情。

倘若不是方源,他早就死在了邯郸相国府。

若不是方源,他也不可能受到秦王的赏识,成为代替方源督管云阳的大夫。

是方源圆了他的出仕梦想,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

范仪自认算不上什么君子,只是个贪图名利的小人,但他也懂得知恩图报的道理。

更重要的是,不论他想不想和方源搭上关系,朝中的臣子都会将他打上方源同党的标签。

毕竟,论出身,他是方源举荐的。论官职,他督管的是方源的封地云阳。

除非他离开秦国,否则他与方源的利益关系永远切割不清。

而在方源离开秦国的这段时间里,不论范仪愿不愿意,他都将暂时成为‘方党’的绝对话事人。

方源的利益便是范仪的利益,伤害方源的利益,便是伤害他范仪的利益。

韩是的变法,无疑与方源的主张背道而驰。

如果变法成功推行,也将会极大的打击‘方党’的有生力量。

因为‘方党’的组成部分,大多以儒生为主。

而韩是变法中‘禁止民间办学’的这一项内容,明摆着就是冲着他们来的。

所以,范仪这个‘方党’头目,将会不遗余力的反对。

但韩是的变法毕竟有秦王在背后撑腰,如果范仪正面硬顶,肯定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所以,他才想出了一条变通的权宜之计,而要想这条计策成功,又必须取得儒生们的支持。

这也是他刚到咸阳,便立刻选择前来拜见儒门泰斗陆鞅的原因。

他冲着教书先生们说道:“我虽是纵横家出身,但我毕竟蒙受方先生大恩。所以,儒门有难,我范仪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我不辞辛苦自云阳赶来,也正是为了寻求解决之法。诸位稍安勿躁,待我与陆先生座谈之后,定能有所定论。”

“好好好!我来替您引路!”

在教书先生们的引领下,范仪很快来到了陆鞅的面前。

还是那座小院,还是那张棋盘,陆鞅正坐在太阳下自我对弈。

他面色平和,丝毫看不出半点焦躁不安的情绪。

教书先生们退下后,范仪这才摘下头上斗笠,快步上前拜见。

岂料范仪还未说话,陆鞅倒是先开口了。

“你来了?”

范仪怔了一下。

“您知道我会来?”

陆鞅放下棋子,抬头看向范仪。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变法触动了范先生的利益,如果你不来,那我才要奇怪呢。”

范仪闻言,脸上终于多出了一抹笑容。

他知道,这事多半妥了。

“既然您知道变法会触动我们的利益,为何您不亲自出马,而是偏要等到我来呢?”

陆鞅微微摇了摇头。

“自然是因为这件事,由我出面并不合适了。我不在朝堂,然而在秦国又小有名气,如果此事由我出面,那事情的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范仪并不笨,陆鞅的意思他当然明白。

陆鞅没有官职,就代表他没有议政的权利,越级谏言不合礼法。

而陆鞅影响力巨大,就代表着他的一举一动都可以影响秦国民心沉浮。

韩是手段凌厉,对陆鞅学社的打压力度远胜于其他私学,为的就是逼陆鞅出面。

只要陆鞅一个沉不住气,那韩是瞬间就可以扣他一个抗拒变法、煽动民意的帽子,而他泰山压顶的后手也很快就会到来。

所以,陆鞅明面上似乎是不敢为了学社与韩是正面对抗。

可实际上,这才是保全学社的最好方法。

但陆鞅不出手,不代表他不想出手,所以他一直在此等待着范仪的到来。

“陆先生,我想……”

陆鞅落下一子,淡淡道:“不用想,去做就行了。”

范仪闻言,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地。

“有先生这句话,足矣!”

范仪言毕,正要转身离开,谁知陆鞅忽然将他叫住。

“从后门走。”

范仪闻言,笑容更甚。

“那就依先生所言。”

他将斗笠重新戴上,扭头出门,很快就消失在了学社后巷的阴影中。

第147章

咸阳,韩府书房。

一盏昏黄的灯火前,韩是披着件裘袄,正手捧卷宗挑灯夜战。

这些卷宗是他在《商君书》基础上改良而来的秦国新政方案。

商鞅虽然曾在秦国变法,但在他死后,他的变法内容便被秦国的贵族势力全盘推翻,而商鞅本人也被反攻倒算最终五马分尸而死。

现如今,他得到了比当初商鞅更好的机会。

在秦月容铲除了东陵侯后,平阳侯与南郑侯选择暂避锋芒,而地方勋贵在经过崤山之战的大败后也元气大伤。

而在与魏赵两国和谈后,秦国百姓也对这位秦国的新王产生了几丝期许。

如今的秦月容手中掌握的权力,即便不能说是一言九鼎,也可以称得上大权独揽。

有了她的支持,韩是的变法将会变得无比顺畅。

可即便如此,韩是也并不打算完全照搬商鞅变法的内容。

商鞅虽是法家先圣,但韩是觉得他的思想在某些方面过于激进,虽然商鞅变法见效甚快,但也容易引起民意反弹。

因此,他才游历各国,先后向术法势三派的成名学者学习讨教,试图集合三派之力,将变法内容推陈出新,完善至真正大成的地步。

虽然现在变法初步措施已经下发各地,但具体实行中产生的各项问题,韩是还是会进行跟踪评估,以求尽善尽美。

所以哪怕现在已是夜深人静,他的书房依旧灯火通明。

咚咚咚。

门外响起三声清脆的叩门声。

一道清冷的嗓音在门外响起。

“老师。”

韩是放下手中的书卷,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冲着门外喊道。

“进来吧。”

门外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萧君泽的儿子,韩是的关门弟子,萧景年。

韩是望着他那张清冷无趣的面容,总觉得就像是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曾经他也像是萧景年这般视他人如无物,清冷绝尘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可自从萧君泽死后,他就变了。

他变得越来越像他的老师,那个温和如玉的萧君泽。

在萧景年的面前,他是宽厚的授业之师。

在同僚们的面前,他是八面玲珑的妙人。

萧君泽的死,便是他给韩是上的最后一课。

而韩是现在,已经完全领会了其中的经义。

他温和的笑着:“这么晚了,怎么不去歇息呢?”

萧景年俯下身子拜道:“自然是因为有事情要向老师汇报。”

“何事?”

趁着与萧景年说话的间隙,韩是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茶水苦涩微甘,但却回味无穷。

萧景年道:“范仪来咸阳了。”

韩是闭上眼睛,微微点头:“嗯。”

“他一到咸阳便去拜访了陆鞅。”

“嗯。”

“而且他自从进了陆鞅的学社,就没见他出来过,有可能是在陆鞅的学社留宿了。”

“我知道了。”

韩是说完便重新捧起手中的卷宗开始审阅,似乎一点都不关心范仪的动向。

萧景年望着漠不关心的韩是,顿时心中起疑。

“范仪去见陆鞅,定是为了您的变法国策。如今儒生们对您的变法颇有微词,而范仪又是纵横家出身,素有辩才,您难道就不怕两者串联,坏了您的好事吗?

您如果觉得此事您不方便出面,我可以代您出手,保管让范仪无法面见大王,将他隔绝于宫城之外。”

韩是听到这里,放下了手中的笔,抬头看向韩是。

“变法能否顺利实行,和儒生与范仪反对我有关系吗?”

萧景年想了想,问道:“难道没关系吗?”

韩是道:“变法之所以能实行,是因为大王相信变法国策乃是富国强兵之道。我韩是力主变法,也不是为了一己私欲,而是为了大秦的未来。

你知道范仪来了咸阳,大王不可能不知道。就算大王不知道,范仪也会想方设法让大王知道。

如果我去阻挠范仪面见大王,那在大王的眼中,我的行为应该叫做什么呢?”

萧景年闻言,心中顿时一凛。

“结党营私。”

韩是淡淡道:“那如果大王认定了我是个结党营私的人,她还会一如既往地信任我的变法国策吗?”

萧景年摇头道:“就算依然相信,可对您的支持力度,恐怕也不会像是之前那样坚定了。”

“既然如此,我为何要去阻挠范仪呢?”

萧景年品味着韩是的话,心中依然存有疑虑。

“可……您不去阻挠范仪,您就不怕他用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大王不继续重用您吗?”

韩是道:“你呀,把大王想的实在太简单了。她原本只是三侯控制下的一个提线木偶,然而这样的局势下,却能借助一阵微风,顺势扳倒三侯。

这样的人,不会看不清秦国的大局。变法虽然酷厉,但乱世必用重典的道理,大王不会不清楚。

所以说,即便没有我,她也会想方设法扭转秦国的局面。而要想让积贫积弱的秦国再度富强,我法家学说便是不二之选。

而只要变法,必定会有反对的声音。

我韩是立在这里的时候,还能替她分担一些火力。要是把我打倒了,她就只能独自一人面对滔天怒火了。”

萧景年闻言豁然开朗,不过很快,他就又有了新的疑惑。

“那既然如此,您为何又要替她扛下这满身的污名呢?”

韩是冷笑一声:“当然是为了得到她的信任了。为君王办事,能做事只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你还得能为她扛事。

只有为她扛下责任,才能证明你对她忠心耿耿。

如果你要洁身自好,那她也就只好对你敬而远之了。

所以,范仪要说,便让他去说吧。

明日朝堂之上,纵然他有翻天覆地之能,大王最多也就是宽慰安抚。

要想将我打倒,除非方源真能变出一套适用当下的国策!”

萧景年闻言,惭愧的低下了脑袋,他俯身拜道。

“学生受教了。老师的博学,真是让我汗颜。”

韩是望着他,忽然露出了一抹浅笑。

他拍了拍萧景年的肩膀,鼓励道。

“《荀子》有言:吾尝终日而思矣,不如须臾之所学也。

吾尝跂而望矣,不如登高之博见也。

登高而招,臂非加长也,而见者远。

顺风而呼,声非加疾也,而闻者彰。

假舆马者,非利足也,而致千里。

假舟楫者,非能水也,而绝江河。

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

(我曾经整天思索,却不如片刻学到的知识多。

我曾经踮起脚远望,却不如登到高处看得广阔。

登到高处招手,胳膊没有加长,可是别人在远处也能看见。

顺着风呼叫,声音没有变得洪亮,可是听的人在远处也能听得很清楚。

借助车马的人,并不是脚走得快,却可以达到千里之外。

借助舟船的人,并不善于游泳,却可以横渡江河。

君子的资质秉性跟一般人没有不同,只是君子善于借助外物罢了。)

我不是比你博学,我只是多读了一些书,借助了先贤们的智慧罢了。”

第148章

翌日,朝堂之上。

韩是正陈述着近日来各地新法试行后,所产生的种种变化。

“新法试行后,近年来盛行的养士之风已经被及时止住,卿大夫豢养的门客大部分已经被限期返乡。

凡国外迁徙入秦者,全部奖励田宅土地,免除三世劳逸。数月来,东境各县人口均出现增长的势头。

开垦法令颁布后,各地垦荒田亩较往年同期增加数倍有余。如果按照这个势头增长,我大秦来年粮食产量保守估计将上浮三成。”

韩是手捧笏板侃侃而谈。

这些天来,他早已将秦国各地的民生数据倒背如流。

新法所取得的巨大成就令朝堂上的法家弟子欢欣鼓舞,秦月容的眉梢也隐隐能看见一丝喜意。

而其他学派的臣子们则纷纷黑着脸。

新法所取得的成就越大,他们的处境就愈发艰难。

其中最愤怒的,当属儒家弟子。

他们当中有的人横眉竖目,差点忍不住就要上去指着韩是的鼻子破口大骂。

可还未等他出列,便被身旁的同僚拉住。

“韩是风头正盛,此时不宜发难。”

“黄兄你又不是不知道!

新法中禁止百姓自由迁徙,违者轻则处以徭役,重则沦为奴籍。

与此同时,他又对境外迁徙入秦者大加奖励,如此一来人口能不增长吗?

他颁布垦田法令,又不禁止豪族并购平民田产。百姓失了土地,又不允许随意迁移,那他们定然要去开垦新田!

如此一来,垦田数量如何能不增加?

百姓中但凡有议论新法者,全部被他抓去戍边。

他这是什么?

他这是堵上百姓的嘴,不让他们说话!

百姓已经说不了话了,而这贼子又在朝堂之上报喜不报忧,肆意颠倒黑白,蛊惑君王。

要是我再不出面斥责,国将不国!”

同僚闻言微微沉默,随后低眉垂目的规劝道。

“我知道你心里有火气。但今日的主角并非我等。一切,看曾大人眼色行事。”

“曾大人?”

一肚子火气的臣子听到这三个字,火气顿时消了大半。

他喜道:“难道曾大人终于坐不住了?”

他口中的曾大人,正是陆鞅的高足,大秦九卿之一,奉常曾廉。

奉常主管礼乐社稷、宗庙祭祀,又兼管各地教化,辖制秦国最高学府太学,地位崇高无比。

而曾廉又是陆鞅的得意门生,因此儒家学派的官员无不以他马首是瞻。

在韩是准备推行新法前,儒家学派的诸多官员就曾先后多次拜访曾廉,希望他能够出面力阻新法。

但曾廉对此却保持了沉默,这让儒生们大失所望,还以为他是惧了韩是的锋芒。

更有不少人因此迁怒于他,怒骂曾廉:“子去方自流远矣!”

而没了曾廉的领导与组织,儒生们在朝堂争斗中,更是被以韩是为主的一众法家弟子打的溃不成军。

因此,他们大多心里憋了一肚子气,此时曾廉愿意替大家出头,他们自然百般喜悦。

不少儒生都抬眼打量起了曾廉。

只是今日的曾廉依旧是那副淡然的模样,礼仪周备,神色井然,完全看不出半点要挺身而出与韩是争个高下的气势。

有人小声问道:“曾大人真打算动手了?”

同僚瞥了他一眼,低声教训道:“子曰: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你那些圣贤书,真是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一会儿曾大人出列的时候,你跟着就行了,屁话怎么这么多呢?”

那人被劈头盖脸一通骂,顿时勃然大怒。

他正准备反击,可话说了一半才想起这是朝堂之上,因此赶忙舌头转弯,试图挽回。

“汝母……无恙乎?”

“谢侯大人关心,你奶奶身体好着呢。

她老人家还托我给你带了句话:现在你嘴皮子利索的不行,一会儿曾大人出面的时候,你要是舌头捋不直,她非得把你舌根子切了喂猪。”

就在二人说话间,韩是的报告也步入了尾声。

他做完了汇报刚刚入列,便听见一声不算太大但却清晰无比的男音。

“臣,曾廉,有事启奏。”

秦月容微微点头:“准。”

曾廉不紧不慢地走出臣子行列,来到大殿中间。

秦月容问道:“曾卿何事要奏?”

曾廉道:“其实也没什么事,我方才听韩大人汇报,新法推行顺利无比,因此心中倍感喜悦,所以想要来祝贺大王。”

“祝贺就不必了。”秦月容笑着道:“新法才刚刚试行,具体成效如何,还有待观察。曾卿就算要祝贺,现在是不是早了点?”

曾廉板正的回答道:“臣自知时日无多,如果现在不祝贺,今后怕是没机会祝贺大王了。”

儒家官员中有不少人心中一喜:“大的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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