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 废柴嫡女退婚后 , 满京都是裙下臣 中的主角人物有 明昭月 ,这是一本古代言情风格的小说,由作者佚名编写,这本书文笔极佳,跌宕起伏,明昭月主要介绍的是:第1章明昭月要嫁人了,可未来夫君是个断袖。面容清秀、不施粉黛的少女一个激灵,醒来才发觉自己正躺在浴桶里,覆满花瓣的水面波光粼粼,微微显露出她玲珑曼妙的曲线。明昭月下意识捧起水往身上扬,想要洗去满身的尘垢。忽然,她动作一顿。
《废柴嫡女退婚后,满京都是裙下臣》精彩章节试读
第1章
明昭月要嫁人了,可未来夫君是个断袖。
面容清秀、不施粉黛的少女一个激灵,醒来才发觉自己正躺在浴桶里,覆满花瓣的水面波光粼粼,微微显露出她玲珑曼妙的曲线。
明昭月下意识捧起水往身上扬,想要洗去满身的尘垢。忽然,她动作一顿。
自己不是早已全身溃烂发臭了吗?此刻雪白光滑的肌肤是怎么回事?身上的刀伤、鞭痕,还有......被人蹂躏的迹象,全都消失了!
“洗一个时辰了,还真把自己当将军府嫡女了?”
“以为嫁给尚书公子是段良缘,要是发现洞房花烛夜,夫君去跟人厮混,还不成整个盛京的笑话!”
“嘘——小点声,别被里面听见了。”
......
门外,两个侍女正在窃窃私语,语气里的嘲讽藏不住。
浴桶里的明昭月静静听着,转头四顾屋内的一切,眼中光芒晦暗不明。
尚书公子,洞房花烛,盛京笑话。
没错,这些她都经历过。
她本是将军府嫡女,父亲明辉乃当朝大将,母亲也是威风凛凛的女将。可父母二人常年奉命驻守边关,她的祖母,也就是将军府的老夫人做主为她结了亲事。
对方是吏部尚书钱文忠的公子,钱玉书。
出嫁前,所有人都告诉她,这是一段天赐的良缘。钱玉书家世显赫,样貌出众,人品端正。
明昭月信了,带着期盼嫁入了尚书府。
没想到,这一切便是噩梦的开始。
新婚之夜,钱玉书没有踏入新房,连合卺酒都未饮,便褪下婚服,去了梦阳楼。
那是盛京最有名的青楼,里面伺候人的都是貌美男子。当然,去寻欢的也是男子。
那一刻明昭月才知道,自己的夫君是个断袖。
其实,在她嫁人之前,祖母就已经知道了钱玉书的底细。可她对明昭月只字未提,因为只要和尚书府结亲,祖母就可以在吏部尚书面前,替二叔明耀和堂兄明枫求个前程。
至于后来......
浴桶中的明昭月深深呼吸,闭眼不愿去想,可往事依然不断浮现。
成婚后,钱玉书从未碰过她,日日和别人厮混。明昭月成了挂名的尚书府少夫人,不但被婆母日日磋磨,还嫌弃她成婚一年怀不上子嗣。
那日钱玉书带着她去赴宴,宴会上,一位权势滔天的亲王看中了她。
为了讨好皇子,钱玉书不做人事,悄悄将明昭月迷晕,献入亲王府,还特意强调这是个黄花闺女。
明昭月数次派人向将军府求救,可她的祖母、二叔、二叔母、堂兄堂妹对此视若无睹。
她只能自己抗争,在床上用刀伤了亲王,亲王一状告到当今皇帝面前。
再后来,父母为救她纷纷惨死。兄长为替她讨回公道,被人斩杀。
至于明昭月,在被蹂躏折磨了数年后,流放边关。如同阴沟老鼠一般,在荒凉边关被鞭笞、侮辱,钝刀割肉,死无全尸。
这一切不幸,就是从她嫁入尚书府开始的。
如今......她重生了,回到了出嫁前的三天。
既然老天给了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她不会再让自己活得像只阴沟老鼠。
“哟,大姐姐在沐浴呢?”娇俏的声音从外屋传来。随后,一个少女迈着小步掀帘而入,在浴桶前款款站定。
明昭月看着那张清秀的脸,浴桶内的双手紧握成拳。
二叔明耀的女儿,她的堂妹,明婉柔。
前世自己落得那样下场,这个堂妹可是出了不少力。
“母亲为姐姐的婚事操持这么久,日后成了尚书府长媳,姐姐不要忘了我们才是。”
明婉柔高高在上地凝视明昭月,似乎想从浴桶少女的眼中看到感恩戴德。
明昭月捧起水,往自己雪白的手臂上浇。
看着那透亮白皙的臂膀,明婉柔语气中露出嘲讽。
“姐姐肌肤如此光滑,想必洞房花烛定能让夫君十分欢喜。”
明昭月抬眼看她,终于开口说话。“二妹妹如此期待,不如你去做钱玉书的新娘,新婚之夜让他好好欢喜欢喜?”
明婉柔一愣。“大姐姐,这是什么话!”
明昭月仍旧低头沐浴,不再开口。
“大姐姐,你一个养女,能嫁到尚书府,是几世修来的福分,这两日好好准备出阁才是。”
明婉柔趴在浴桶边,满脸鄙夷,却依旧笑着。
“大姐姐也知道,大伯母常年在军中,身边都是男子。虽然也有传言,说大姐姐其实是大伯母和军中男子厮混所出,大伯父头顶好大一片绿呢!可妹妹觉得那都是谣言。大伯母是不可能乱来的,姐姐就算不是大伯父亲生,也定是抱养的,身世清白。”
说完,她似乎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连忙捂嘴,显得十分后悔。
“哎呀,我怎么把抱养的事说出来了,母亲和祖母都不让我讲的。姐姐万万不要乱想,我就是随口一说,你不是养女,是大伯亲生的......”
看着明婉柔颠三倒四、做作得意的神态,明昭月目光森寒,一把拽住明婉柔的头发。
明婉柔的一句“啊”还未出口,整个脑袋就被按进了浴桶里。察觉到她想挣扎,明昭月一拖,又将她整个人拖进水中。
明婉柔使劲扑腾着,连呛了几口水,活像案上待宰的年猪。
许是屋内动静不小,惊扰了外面两个说闲话的丫鬟。
红香和绿玉急忙跑进来,看到明婉柔被按在水里,大惊失色。
“大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说着,就要上前把明婉柔拉起来。
“滚出去。”明昭月瞪了一眼,目光中透出一抹寒厉之色。
她们是自己的侍女,刚才明婉柔大摇大摆进来,也没见她们通报一声,这会儿倒是急了。
两人就是一怔。大姑娘从来都是温和的性子,何时变得这样威严了?
她们齐齐看了明昭月一眼,有些忌惮,不敢上前。
眼见明婉柔没了力气,跟个快要断气的鸡仔一般,明昭月这才松了手。
明婉柔猛地从水里起来,双目圆瞪,大口呼吸。她整个人湿漉漉的,原本精致的发髻松散耷拉在头顶,胭脂和眉黛便糊成一团。
“二姑娘......”红香绿玉吓坏了。
“明昭月,你疯了!”明婉柔缓过神来,指着明昭月尖声咆哮,动作却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
明昭月跟个没事人一样,披着衣裳缓缓从浴桶走出,径自朝卧房而去。
“你等着,我这就去见祖母和母亲,你这个疯子,等着跪祠堂!”明婉柔转身就往外走,走到门口,碎步便成了小跑。
她是真的害怕了,刚才差点丧命。
“来人,快来人!明昭月要杀我!”明婉柔凄厉的声音传遍将军府。
第2章
红香绿玉见二姑娘叫得这般惨厉,便知明昭月的报应要来了!老夫人最宠二姑娘,肯定会为二姑娘做主。
“大姑娘,要不你先换身衣裳?”丫鬟红香的语气说不上敬重,甚至带着一丝不耐烦。
她怕待会儿老夫人来传明昭月问罪,她还要磨蹭着换衣裳耽搁时辰。
看着她们暗急,明昭月只淡淡扫了她们一眼。
那抹不同寻常的寒光,让两人打了个冷颤。
此时,房门外传来了赵嬷嬷并不友好的传话声。
“大姑娘,老夫人传你去锦绣堂。”
赵嬷嬷是老夫人院里的人,看来明婉柔的状已经告到老夫人那里了。
明昭月慢腾腾从榻上坐起,“更衣。”
红香绿玉立马从柜子里拿出了件淡白的竹纹外衣,就要替明昭月穿上。
“太素了。”明昭月冷冷道,随后指向柜中的另一件。“要它。”
绿玉看着那件大红的襦裙,瘪了瘪嘴。“大姑娘,红色如此俗气......”
啪的一声,绿玉还未反应过来,一个巴掌就落在了她脸上。
“不要让我说第二次。”明昭月的声音冷如寒冰,目光中再也没有之前的淡然。
红香绿玉是二叔母周香玉买进来的丫鬟,亦是她的眼线。
前世没看出周香玉的心计,是自己眼瞎。
红香绿玉对视一眼。真奇了,往日这位蠢小姐从不会给下人摆脸色,也不知今天犯了什么冲。
不就是一件衣裳么?也值得动手打人?她们可是二夫人的人。
绿玉挨了打心中不服气。这个明昭月还以为自己是将军亲生的嫡女?稍后自己必然要跟着去锦绣堂,在二夫人面前狠狠告一状出口气!
红香从柜子里拿出那件大红色外衣,替明昭月穿上,全程不敢发一言。
明昭月换衣的动作很慢,门外的赵嬷嬷已经没了耐心,清了清嗓。“大姑娘快些,老夫人等着呢。”
衣裳已穿好,可明昭月半天还是没动静。
“大姑娘?”红香试探地催促。
许久之后,明昭月才慢悠悠走到梳妆镜前,在脸上涂了些脂粉,又描了描眉。
只简单几个动作,却让那张清秀的脸多了几分娇媚。那身红衣在她身上,衬得整个人都明艳起来。
门外的赵嬷嬷正准备粗暴敲门,明昭月就出来了。
她一个正眼也没瞧脸色铁青的老太婆,径自出了院子。
赵嬷嬷只得小跑跟上,端起老夫人心腹的姿态,准备提点两句。
“大姑娘,不是我说你,眼看是要出阁的人了,怎么行事如此粗鲁。殴打姊妹这等事要是传到未来夫家,别说你自己,整个将军府都抬不起头......”
红香绿玉也跟着,听到赵嬷嬷的训斥,她们心中越发得意,似乎已经瞧见明昭月在锦绣堂下跪认错的下场。
“赵嬷嬷,我是将军府大姑娘,你是下人。在主子面前,你是不是该自称一句‘老奴’?”
明昭月冷不丁一句话,赵嬷嬷愣在原地。
老奴?她可是老夫人的陪嫁侍女,算得上将军府的半个长辈!
在这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片子面前,还要她自称老奴?
别说明昭月了,就连二老爷和二夫人,对自己都称得上恭敬的。
打狗还得看主人不是?
呸,自己又不是狗。
况且,这丫头并没有大房血脉,就是个养女。
不过这话,赵嬷嬷可不敢说出口,此时只能阴阳怪气抱怨几句。
“大姑娘马上就嫁入尚书府了,您是越发心气大了。是,我们是奴才,一会儿到了锦绣堂,老奴就禀报老夫人,掌奴才的嘴。”
本以为这话能吓吓明昭月,没成想她只丢下一句话。“好,一会儿记得自己掌嘴。”
赵嬷嬷:???
锦绣堂,满脸严肃的老太太正坐在堂前闭眼养神,双颊的肉因凹陷下坠,整个人看起来多了几分刻薄威严。
明昭月一进门,就察觉到了几抹狠辣的目光。
浑身湿漉漉的明婉柔披着大氅,依偎在一个妇人的怀中。她的裙摆还滴着水,发丝耷拉在额前,显得发际有些秃。
许是明昭月身上的红衣太过抢眼,那妇人先是怔愣了一下,随后脸上带着愠怒。
“月儿,你为何要把你二妹妹按到水里,难不成想要她的命!”妇人的语气里,厌恶和怨恨毫不掩饰。
这便是明家二房的主母,明婉柔的母亲,周香玉。
明家共有两房,大房明辉和夫人常年征战在外,整个明家的中馈都在这位二夫人手中。
看着周香玉气急败坏的样子,明昭月心里一阵畅快。要说自己前世有那些遭遇,这位二叔母至少占了一半功劳。
就是她,在明知钱玉书是断袖的情况下,和老夫人谋划算计,张罗明昭月嫁了过去。
后来,钱玉书将自己献给皇子。明昭月不顾一切逃离魔窟,带着一身伤潜回将军府。周香玉这个二叔母不说护住自己,反而以伤害皇子为由,将她迷晕,又给送了回去。
如若他们那时有一点点家人情分,明昭月和父母兄长也不至于落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二叔母,那是我的屋子,我的浴桶。你怎么不问问二妹妹,为何会出现在我屋里?难不成是我把她绑过去的?”明昭月的言语似刀子,面上却保持着一如既往的温和。
“我顾念姐妹情深,想在你出阁前和你叙叙话罢了,也不知道是哪句话惹了大姐姐不高兴!”明婉柔在人前总是一副娇柔温婉的模样,十分惹人怜爱。
姐妹情深?明昭月冷笑。“分明是你自己凑过来说话,不小心掉下去的。”
“明明是你把我拖进去的,红香绿玉都看到了。”明婉柔下意识厉声反驳。
一旁的红香绿玉,点头如捣蒜。
“柔儿又不是孩童,怎会掉进浴桶里。”周香玉怜爱地看着自己女儿,满脸疼惜。
明婉柔挤了挤眼泪,“大姐姐,妹妹不怪你,嘤嘤嘤......”
帕子下,明婉柔微微勾唇,等着老夫人审判。
明昭月翻了个白眼。咋这么能装?比老太太床底下的夜壶还能装!
上一世,自己对这些莲花做派嗤之以鼻。这一世,她准备好好学习学习。
明昭月微微叹气,缓缓开口。
“祖母,二叔母,二妹妹凑到浴桶前跟我说,我父亲头上好大一片绿,他在军营被母亲戴了绿帽子。”
啪的一声,老太太手里的茶杯碎在地上。
第3章
“柔儿,你......你当真说了这种话!”老夫人气急败坏。
明婉柔僵在那里。
明昭月真是不要脸,这种话竟然当真长辈的面说出来。
她之所以敢故意告诉明昭月,就是笃定明昭月向来脸皮薄,又涉及父母隐私,必不会在祖母面前对峙。
“我......我没说!”明婉柔下意识反驳。
可老夫人是不信的,周香玉也不信。因为这个言论,她们前两天才当着明婉柔的面议论过,还让她暂且保密。若明婉柔真没说过,明昭月是编排不出来的。
“二妹妹还说,即便母亲没有给父亲戴绿帽子,那我也只是母亲从边关的战场上捡来的,并非明家血脉。”明昭月一副害怕极了的样子。
明昭月话音未落,正端起第二杯茶准备压压惊的老夫人动作一停,猛地将茶杯扔在桌上。“胡闹!”
老太太的脸阴晴不定,原本就松垮的皮肤变得愈发皱起来。
明昭月继续眼眶绯红,委屈巴巴。“原来孙女并非父亲所生,只是明家养女。既如此,那我嫁入尚书府算是高攀了。若被尚书府知道,明家嫁了个养女过去,不知会是什么局面......”
老夫人看向明婉柔,此时撕人的心都有。
未等老太太开口,周香玉先一步厉呵。“死丫头,你当真说了这些话?”
绿帽子这种污言秽语,也是她这个未出阁的女儿家说的!
明婉柔心知躲不过,暗暗后悔。
方才只图一时畅快,把母亲的叮嘱抛在了脑后。母亲明明叮嘱过自己,养女这件事在明昭月出嫁前不可提及,等她嫁入尚书府,自然会有人把此事抖出来。
那时,生米已成熟饭,尚书府自然会把气撒在明昭月这个新媳妇的身上。
明婉柔正想着如何为自己开脱,就听明昭月又道。“我知道二妹妹是为我好,不想让我陷入尚书府的泥潭。说起来,我还要感谢妹妹的提点。”
明昭月一脸感恩戴德,眼神里满是欣慰和感激。
老夫人耷拉着脸,看向低着头的明婉柔。
坏事的东西!
“尚书府怎会是泥潭!那是一段良缘啊孩子,是祖母为你精心挑选的夫家。还有两日就要出阁了,别听你妹妹胡说。”
老夫人看着明昭月,恢复了少有的温和与耐心。“至于养女之说,纯属子虚乌有。你是将军府的嫡长女,祖母的话你还不信么?”
老夫人昧着良心,给明昭月吃定心丸。
“可这件事不止二妹妹提起,她们两个也说过,孙女以为无风不起浪......”明昭月忽然指着红香绿玉。
老夫人脸上的怒意快要绷不住了,看向下方的红香绿玉二人。
“真是好大的狗胆!丫鬟敢在主子面前造谣!”
她正愁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就有人送上门来。
一旁的赵嬷嬷自诩老夫人心腹,见主子这般怒意,立马走到红香绿玉面前,重重几个巴掌落下。两丫鬟还未来得及辩解,顿时眼冒金星。
“老夫人冤枉,冤......”两人正要喊冤,又是几个巴掌落下。
老夫人和周香玉哪里会顾及两个侍女的感受,养女之说总得给明昭月一个说法,不舍得打明婉柔,收拾两个下人还不行?
“住口!让你们好好伺候大姑娘,谁让你们嚼舌根子了。再有下次,割了你们的舌头!”周香玉也是气急。
养女一事,是老夫人和周香玉计划中的关键一环,在明昭月出嫁前绝不能透露。
若是因此坏了尚书府的亲事,她们的计划岂不落空?
“去查,把造谣的人查出来,重罚!”老夫人端坐正堂,似慈爱的祖母一般,为明昭月做主。“这两个丫头也拖出去,杖责二十!”
赵嬷嬷拖着两个丫鬟出去了,院外很快就传来了凄厉的惨叫,听得明婉柔全身发汗。
杖责完毕,赵嬷嬷回来了,一进屋就碰上了明昭月的笑容。
赵嬷嬷顿时心中发寒,直呼不好。
果然,下一瞬明昭月就露出了一抹温和的笑。
“祖母,方才赵嬷嬷来传孙女时,也是好一番提点。说我这种人若嫁入尚书府,整个明家都抬不起头。赵嬷嬷是祖母最信任的人,她都如此说,或许孙女的身世真有可疑之处......”
赵嬷嬷心里咯噔一下。
她是这样说的吗!她明明说的是明昭月殴打姊妹之事,会让将军府抬不起头。
这个明大姑娘,怎么黑白颠倒张口就来,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老奴没有......”赵嬷嬷想要辩解几句,就见老夫人猛地站起,一巴掌拍在桌上,气得颈上青筋暴起。
“你这贱奴,跪下!”
赵嬷嬷扑通一下,仿佛听到自己膝盖骨碎裂的声音。
“你......你为何对月儿口出狂言!奴才,就该有奴才的样子。”
赵嬷嬷自认为伺候老夫人几十年,与别的奴才不同。没想到今日,老太太一点颜面都不留,甚至不听自己辩解。
她不明白,明昭月的这门婚事,怎就如此重要,出嫁前要像供神佛一样。
“掌嘴!”老夫人看向赵嬷嬷,“自己打,狠狠地打!”
跟了主子几十年,老夫人什么样子是真怒,什么样子只是做作表面功夫,赵嬷嬷一眼就能看清。
眼下的老夫人,是真生气了。
赵嬷嬷知道,今日这顿打是逃不掉了。可怜一把骨头,年过半百的老婆子,在外院一众下等丫鬟的注视下,一个巴掌接着一个巴掌扇在自己脸上。
嘴角很快就出了血,手也酸了,可老夫人还没有让她停下的意思。
老婆子心里又悔又恨,也不知道那个明昭月中了什么邪,好像刻意针对她似的。
不,不止针对她。明昭月先是对明婉柔动粗,来了锦绣堂立马告了红香绿玉一状,现在又是自己。
这些事,前后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可以前的明昭月,好几年都不会训斥一回下人,性情温和得很。
也不知赵嬷嬷自己掌了多久的嘴,直到筋疲力尽扇不动了,老夫人才挥了挥手让她下去。
赵嬷嬷连滚带爬出了锦绣堂,压根不敢再去看明昭月。
对于红香绿玉那凄惨的嚎叫,以及赵嬷嬷血肉模糊的嘴脸,明昭月心如止水。
这才哪到哪,她准备的戏码还多呢。既然老天给了她重来的机会,那就让这些人好好看看,自己到底是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月儿,你过来。”老夫人抬手招呼明昭月,顺便从桌上拿起一封书信。
“咱们和尚书府的这桩婚事,你远在边关的父母很是关切。你父亲在信中反复叮嘱,他们要打仗回不来,家中定要给你把婚事办得风光稳妥。十里红妆,丰厚陪嫁。出阁之日,你便是整个盛京最幸福的女子。”
看着老夫人手中的信,明昭月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这封信,老太婆终于拿出来了。
第4章
家书,这是父母从边关寄回来的家书。
信中的内容,确实是父亲写的。只不过父亲在回信之前,率先收到了老夫人的信。
前世,也是在出阁前,老夫人写信告诉父亲,说明昭月和钱玉书私相授受,无媒媾和。为了保齐明昭月的颜面,是老夫人和周香玉主动去尚书府议亲,好不容易说动尚书大人,允了明昭月进门。
且钱玉书一表人才,也算是门好亲事......
远在边关的父母对明昭月的所作所为失望透顶,不过为了女儿的名声,也只好答应,明辉便寄了一封家书,附带写了嫁妆清单。
一年后,边关战事稍缓,明辉夫妇打算赶回盛京,见见已经嫁为人妇的女儿,没成想明昭月刺杀皇子的消息,先一步送到了边关。
明辉说什么也不信,夫妇二人星夜兼程赶回盛京护女儿。没想到皇帝以“无召回京”为由,处了明辉叛逆罪。
远在潜山学艺的兄长明晏,也匆匆赶回想要替父辩解,却被斩杀在闹市。
再后来,母亲随明昭月被流放。两人一路被鞭笞、嘲讽,受尽折磨。
母亲为护女儿,死在了押解侍卫的短刀之下。而明昭月,被人蹂躏后,又被断了舌头,砍去手脚,死在边关。
此时听老夫人陡然说起父母,许多往事又重回脑海。看着父亲熟悉的笔迹,明昭月握着信纸的手,紧了又紧。
当然,此时明昭月看到的只有那封家书。至于附在信后的嫁妆清单,老夫人是不会拿出来的。
见明昭月沉默,老夫人只当她已被自己说动,十分满意。
“月儿,时候也不早了,你快回去歇着吧。好好养养精神,出阁之日事多着呢。”老太太挤出一抹笑,神态里透着从未有过的温和。
明昭月也没让老太太失望,微微点头,像是同意了。随后看了明婉柔一眼。“那二妹妹掉入浴桶一事,祖母是否还要盘问?”
“算了算了,这孩子向来毛手毛脚,想必是自己不小心掉进去的,你这个做姐姐的,怎会害她呢!”周香玉立马笑起来,还亲昵地拍了拍明昭月的手。
“既如此,那我回院了。”明昭月毫不留恋地转身,竟未向老夫人行礼。
老夫人和周香玉因为心虚,一时忽略了明昭月的态度。待她走远,两人才齐齐松了口气。
“母亲,她应该是信了吧?”周香玉有些底气不足地问。
老夫人没好气地瞪了母女二人一眼。
这母女俩真是蠢货,净给自己惹麻烦。
老夫人没有搭理周香玉,而是严厉地看向明婉柔。“二丫头,你也太不知轻重了。你可知,自己差点毁了你父亲和兄长的前程!”
吏部尚书钱大人手握重权,据说眼下朝廷六部空了许多官位,皆由钱尚书拟定人选。若在这个时候,毁了和尚书府的亲事,前面所有算计都打水漂了。
“祖母......”明婉柔想像往日那样撒个娇,她知道,祖母向来最疼自己。
“去祠堂跪一个时辰,给我好好反省。”老夫人忽然发话。
“母亲!”周香玉有些诧异,老太婆竟让柔儿跪祠堂!
“祖母,该跪祠堂的是明昭月,凭什么我要跪!”
明婉柔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就算是捅出了明昭月是养女,说的也是事实,又没有胡乱编排。
她实在委屈。
老夫人气得头疼,“跪两个时辰!”
“祖母!”明婉柔一跺脚,气得涨红了脸。
周香玉忙拉住女儿,不让她再开口。这个老太婆,口上说着偏心二房,心却硬得跟石头一样,真是虚伪。
“还有你!”老夫人看向周香玉,语气不是很和善。“嫁妆再给大丫头添点,别让她再有顾虑。”
“母亲,嫁妆够多了,您还真打算给那个养女置办十里红妆么?”周香玉说完,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不敬。
“你懂什么!那是嫁妆吗!那是你夫君和你儿子的前程!况且我们备的嫁妆越多,大丫头嫁人后就越发将自己当成将军府嫡女。待日后养女身份暴露,有她好受的。那尚书夫人可不是个善茬,还愁没人磋磨她?”
话虽有理,可周香玉依然不甘心。府上的银子并不宽裕,未来还有枫儿娶亲,柔儿还未嫁人,以后用银子的地方多着呢。
老太婆不当家,自然不知柴米贵。“这也太便宜了那个丫头!”
“妇人之见!按我说的做!”老夫人不想解释太多,只在心里叹气,这个二房主母,实在没什么远见。
自己嫁入明家四十余年,辛辛苦苦筹谋,可不能坏在这个蠢媳妇身上。
夫君明崇共有两子,长子明辉非她所出,乃是明老爷原配之子。原配早逝,自己续弦嫁入明家,生下了次子明耀。
可明耀官运不通,资质平平,反倒是明辉以武将之力立了些功。然而明辉只知打仗,又常年在边关,不知为家中兄弟谋划。
就算有明辉提携,若一直靠明辉的军功支撑明家,二房便会一直被大房压着。
所以,她要替亲生儿子谋划。无奈这个蠢货儿媳,并不能理解她的苦心。
不过,如今一想起尚书府的亲事,老夫人的心情不由舒畅许多。
待钱尚书举荐个可靠的官职,明耀便要走运了。至于明辉,不是自己生的,始终隔了层肚皮。
昭明院。
明昭月一袭红衣,神色淡然地走进院中,正在洒扫的仆人和粗使丫头们纷纷立在一旁。
红香绿玉的惨叫声他们可都听见了。虽然不知大姑娘的贴身侍女为何会受如此大刑,但想来锦绣堂是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就连大姑娘或许都被老夫人斥责过。
可大家看明昭月的神情,毫无半分委屈之色,反倒爽利得很。
明昭月以前并未好好瞧过这些粗使下人,今日却驻足仔细看向他们。
“你,跟我进来。”明昭月指着一个小丫头道。
那丫头身形有些单薄,个头却出挑。
“是。”小丫头恭恭敬敬跟着明昭月进了屋。
明昭月走到榻前,意欲脱下自己的外衣。
眼看大姑娘换衣,屋内又无旁人服侍,小丫头便准备上前。可自己的手刚才拿过抹布,怕污了大姑娘的衣裳,便一时局促起来。
“过来,替我更衣。”
小丫头一听明昭月都开口了,便也不再犹豫,先将手在自己身上使劲擦了擦,才上前服侍。
衣裳刚脱了一半,就听明昭月开口问道,“你觉得,尚书府是门好亲事么?”
小丫头动作一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姑娘的亲事,奴婢不敢多言。”
明昭月没有立马将人拉起,反倒是半蹲在地上,和善地看着她。“大胆说,我又不怪你。”
许久之后,小丫头才唯唯诺诺开口。“奴婢觉得,不......不太好。”
“哦?”明昭月一挑眉,“说说看。”
第5章
“奴......奴婢听说,那钱公子极少碰女人,似是有什么病。奴婢猜测,莫不是那方面的病!若果真如此,以后大姑娘嫁过去,是很难有子嗣的。将军和夫人常年在边关,大姑娘无子嗣傍身,在尚书府日子可艰难呢。”
见她言语真切,明昭月不由莞尔一笑。没错,就是她了。
前世,在她出嫁前那晚,外院一个粗使丫头趁着搬嫁妆的机会进了内屋,跪在她面前支支吾吾,说什么“听闻尚书公子患有隐疾,请大姑娘斟酌婚事”之类的话。
当时明昭月并未在意,因为那段时间府上关于钱玉书的风言风语很多。每次一听到什么风声,老夫人和周香玉就把自己叫过去,语重心长地说,都是谣言,莫要轻信。
后来,明昭月无数次回想起那个丫头欲言又止的样子,才明白过来。一定是她听说了什么,想来告诉自己。
虽然这小姑娘听到的传言不一定真切,但一个粗使丫头,能有这份人情味,也算是个不错的。
“你叫什么名字?”明昭月把她拉起来。
“奴婢叫海棠。”
“从今天起,你就贴身服侍。再去叫一个你的姐妹,与你一同留在我身边。”
海棠一脸不可置信,觉得自己今天出门踩了狗屎。她更难信的是,自己得道,姐妹还能跟着升天。
可明昭月觉得,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海棠的姐妹,应当也是错不了的。
很快,海棠便拉着一个黑黝黝的小姑娘进来。她比海棠魁梧些,眼珠子也转得更快。
“大姑娘,奴婢叫梧桐。会爬树,翻墙,钻狗洞!”未等明昭月开口,小黑丫头便道。
明昭月勾唇一笑,这两个小姑娘,倒是很对她口味。
“以后,你们就待在我身边。”
忽然,海棠意识到什么,埋头低声问。“姑娘,您后日就出阁了,我们是不是也要跟着去尚书府?”
明昭月莞尔一笑,“到时候你们不就知道了?”
海棠也不敢再多问,能被提到大姑娘房里做一等丫鬟,已是天大的恩德。就算日后姑娘在尚书府艰难,总归还有她们两个帮衬。
“对了,你们去帮我做件事。”
海棠梧桐一听有活儿,都精神了。
“明天找个去处,把红香绿玉两个发卖了。记住,要大张旗鼓。”
两人一愣,想问什么又不敢问。
“卖......卖去青楼吗?”海棠不明白大姑娘的意思。
“卖去码头,让她们做苦力。”惩罚女子,不一定非得毁人贞洁,这种事她明昭月不屑。
况且,女子的贞洁,从不在罗裙之下。
“是。”两人齐齐答应。这是大姑娘亲口安排的第一份差事,一定得办妥帖了。
明昭月并无安歇之意,她看向二人。“可会写字?”
海棠上前,“奴婢会一点,不过字丑得很。”
明昭月拿出一张字条,让海棠照样誊抄一遍。丑不怕,越丑越好。
很快,明昭月将那张丑字条塞进里衣的袖子里,又换上了一套紧身的玄色衣衫,擦掉脸上的脂粉,将一头青丝高高束起。
“姑娘,您这是......”
“我出趟门,不要声张。”说罢,明昭月开了门。待梧桐海棠追出去,已不见大姑娘的身影。
而明昭月,早已沿着将军府的几面高墙而上,翻身过墙,稳稳落在府外一处隐蔽之地。
她会功夫,是跟着父亲和兄长练的。
前世,在她只有十来岁时,父亲母亲每每回京,便领着她学功夫。
在潜山学艺的兄长,武功也极好,回家时常常教她。
明辉说,不求她能练就一身绝世武艺,只是世道艰难,女子需要些拳脚功夫防身。
明昭月似乎有些天赋,武功练得不错。
当初,她被钱玉书献给皇子。皇子府中侍卫众多,且各个功夫了得。即便在这种情况下,明昭月还是想办法杀出一条路脱了身。
只是,她选择回到将军府求助祖母和二叔。若当时她直接前往边关寻找父母,或去潜山求助兄长明晏,结局或许会不一样。
一件件往事又浮现在脑海,明昭月的步伐变得更快了些。
她的轻功原本不错,只是今夜动用轻功,总觉得体力有些吃不消,倒像是功力不及前世。
约莫两炷香的时间,明昭月便出现在一条充满烟火气的小巷。
盛京的宵禁很晚,眼下还不到时辰。明昭月坐在一个街边茶铺,边喝茶边打量着四周的一切。
抬头看了看天色,这个时候,想必二哥明枫快经过这里了。
明枫是周香玉亲生的儿子,明婉柔的亲兄长。
冷酷自私的二哥,今夜我可是为你准备了一出好戏。明昭月摩挲着袖中的字条,顿觉茶水香甜。
巷外,刚刚下值的明枫满脸疲惫。
忽然一个孩童猛地撞了明枫一把,待人跑开,明枫的怀中多了张纸条。
只见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几个丑字:梦阳楼,三楼天字号雅间议事。
明枫先是疑惑,随后震惊。
疑惑的是,这么晚了,谁会如此神秘地找自己议事。震惊的是,还选在了梦阳楼那个腌臜的地方。
梦阳楼,那是盛京公子哥们都知道的青楼。只不过,里面的妓子都是貌美的男子,去那里的人多有龙阳之好。
这倒越发让他好奇,索性前往一探究竟。
明枫抬脚,转道另一条小巷。明昭月眼看着他步入了梦阳楼。
三楼,明枫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一幕。
第6章
天字号雅间内,一人眉眼涂着脂粉,五官姣好白净,不难看出是梦阳楼的妓子。
而另一个......
明枫认识,正是礼部尚书钱大人的公子,钱玉书,也是自己堂妹的未婚夫!
果然如母亲所说,钱玉书是个断袖!
明枫眉头一皱,准备离开这肮脏的地方。
这是明昭月的未婚夫,又不是柔儿的,他不愿为了明昭月得罪尚书府。
看着未来大舅哥莫名其妙来,又一言不发地走了,钱玉书心中又急又惊。
就......很莫名其妙。
南枝杏眼一瞪,“看什么别的男人,我还不够看吗?”
钱玉书嘿嘿一笑,收敛心神。“可能是个走错了屋的。”
......
看着明枫脸色通红地从梦阳楼出来,明昭月坐在不远处的茶铺里,指尖在桌上敲动着。
看来事已成,很好。明日的盛京,该热闹起来了。
“玄鹰卫巡街了!”
忽然,茶铺里不知是谁低声喊了句。随后,便见街边来来往往的百姓四散而逃。
玄鹰卫?
明昭月下意识起身,躲在一根柱子后。
玄鹰卫不是狗皇帝最信赖的爪牙么?他们做的都是见不得人的大勾当。
比如抄抄哪个三品大员的家,屠屠哪位已经解甲归田的权臣满门,又或者暗中处理皇家那些摆不上台面的秘事。
巡街这种活儿,跟他们可不搭边。
正想着,就见一队人马进了巷子。
他们约莫二十余人,皆黑骑玄袍,从头到脚被围得密不透风。
有传言,玄鹰卫出现,必有屠杀。若无,只是未让人看见而已。
“那是......十八郎!”明昭月的耳边,传来茶铺老板倒吸冷气的声音。
明昭月不由往人马的方向看去,队伍最前方的男子身型异常高大。他与周围的人一样,通身玄袍。唯一不同的是,脸上那张银色面具闪着光。
十八郎,玄鹰卫指挥使,皇帝最信任的心腹。寻常任务,十八郎可不会出现。所以这么多年,从未有人见过他的脸。
别说脸,就连那张银色面具,也没几个人看得真切。因为,当面看过的人,已经死了。
据传,玄鹰卫的人个个都是地狱恶鬼。他们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所以,茶铺老板此时乖乖躲在柱子后面,只看了一眼,便转身不敢再看。
明昭月未曾见识过玄鹰卫的手段,前世即便狗皇帝要杀父亲,也没让玄鹰卫动手,而是派的禁卫军。
“也不知今夜哪个大人物又要遭殃了。”茶铺老板和明昭月一样,躲在柱子后,抱头低声感慨。
皇帝今夜要杀人?明昭月细细回想,前世在她出嫁的前几天,并未听说玄鹰卫有暗杀或屠门之举......
马蹄声起的队伍中,十八郎的眸光透过银色面具,显得更加深邃鬼魅。
经过茶铺时,面具下的双目动了动。他转头,扫向空荡荡的茶桌。
那里,并没什么人。
“头儿,前面......”身旁一个玄鹰卫低声唤道,同时看向前方不远处那栋灯火通明的楼,似是在提醒什么。
十八郎的目光从茶铺收回,又转而注视着不远处的梦阳楼,正好看到明枫从楼里出来。
面具下紧皱的眉头舒展了几分。“撤。”他猛地调转马头,声音短促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待其他人反应过来,巷中已无十八郎的身影。
就这么......走了?小巷中隐藏在各处的百姓有些惊诧,摸不着头脑。
明昭月回府已是半夜,此时的将军府披红挂绿,下人也都各自忙碌着。
老夫人又添了嫁妆,周香玉几乎调动了府上所有下人收拾打整,恨不得让全府都知道。
明昭月压根不过问这些,回去后一觉睡到天大亮。
翌日一早,她便让海棠和梧桐双双出门,分头打听些消息。半个时辰后,梧桐先回来了。
“姑娘,并未打听到昨夜盛京之中有官家落马的消息。”
没有?明昭月倒觉得是桩奇事。十八郎都亲自出马了,盛京竟然安稳了一夜?这当中,必然有些蹊跷在。
一直到吃过早膳,海棠都还未归。
明昭月也不急,越回来得晚,说明外头这戏已经唱起来了。
她所料不假,此时的盛京,正广为流传着一件风流韵事......
吏部尚书钱文忠的长子钱玉书是个断袖,昨晚在梦阳楼,与头牌鹊南枝在一处。
那鹊南枝身量苗条,体格风骚,有女子之媚,男子之魄,令人见之不忘,思之如狂。
那玉书公子也是个纯情之人,曾向鹊南枝许诺,今生唯他一人,大有为其赎身迎进门之势。
据说为了此男,尚书大人下令短了公子的月银。玉书公子虽然银钱短缺,仍日日光临梦阳楼会见心上人,还曾在府上一哭二闹三上吊......
说书先生讲得天花乱坠,茶客们听得如痴如醉。
“这钱家为了保住名声,隐瞒龙阳之好,还冠冕堂皇求娶将军府嫡女。”
“是啊,也太不厚道了些。尚书大人这般品性,陛下还委以重用,真是瞎了眼。”
“最可怜的还是将军府的明大姑娘,听说明将军和夫人皆在外领兵打仗,也不知这亲事还成不成。”
“当然不能成!你会把女儿嫁给断袖?”
“可惜了明家姑娘,听闻明将军视若珍宝。”
“有龙阳之好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但你别去祸害人家姑娘啊......”
短短半日,消息在盛京的大街小巷不胫而走。就连高门大户的下人们见面打招呼,都要互相问一句:听说钱家的事了吗?
接近晌午,海棠才慌里慌张回了昭明院,将她这半日在京中听到的传言一一禀报。
她没有添油加醋,亦无偷工减料,每句话都有出处,足足说了一炷香的时间。
听完海棠的话,明昭月递了杯茶。“真是难为你,记下了这么多。”
海棠和梧桐万分诧异,姑娘的反应怎么如此平淡?
原本二人听到的传言是,钱玉书有那方面的病,所以她们早已认定,此人非良缘。
如今这消息比生病还可怕,未来姑爷是断袖啊!
遇上这事,姑娘的名声都丢到边关去了。可她们瞧明昭月的模样,竟无半分伤怀和畏惧。
“姑娘,我们该怎么办?”再有一日就出阁了,婚事还成不成?钱家是不是要给个说法?老夫人和二夫人,如何为大姑娘做主?
一切都是未知。
明昭月却莞尔一笑,明艳的脸上透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神色。这模样看在海棠梧桐眼里,莫名觉得大姑娘就像变了个人。
第7章
“等。”明昭月从墙上取下一把铁胎弓,反复拉着弓弦。
也不知为何,重生后自己身上的功夫有所退步,她明显感觉力道不足。这两日逮着机会就练,没让自己闲着。
至于出阁之事......她不急。台子搭得这么大,好戏自然不止一出。只怕如今比她着急的人,多得是。
明昭月被传到锦绣堂议事时,已经是午膳时分。
好家伙,今日人可真齐,二房全家都来了。
就连一向低调不喜露面二房庶女明菲玉,也乖乖立在一旁。
所有人都板着个脸,只有刚刚进屋的明昭月,一副“不知发生了何事”的蠢材模样。
二叔明耀和堂兄明枫满头大汗,还气喘吁吁。
今日,出门买菜的下人回府,把街市上的风言风语报给了周香玉。
周香玉一听,亲事要黄?这还了得,赶紧报了老夫人,又急忙传信明耀和明枫。
还在上值的明耀边让人出门打探消息,边匆忙回府。
“大丫头,外面有些关于尚书公子的传言,你若是听闻了些,不要信。”老夫人先开口,保持着十分慈爱的笑容。
明昭月故作一脸疑惑,“什么传言?”
“说钱玉书是个断袖,不喜欢女人。”明婉柔得意洋洋,脱口而出。
这个秘密,她藏得真辛苦,早就想在明昭月面前说了。
虽然祖母和母亲多次告诫,要先瞒着,可她还是想亲眼看见明昭月崩溃的样子。
听闻未婚夫是断袖,但凡是个女子,天都会塌的吧。
明婉柔轻扬唇角,却没等来明昭月的情绪崩溃,反而被老夫人狠狠警告了一眼。
“那钱公子一表人才,日后大有出息。外面那些人是嫉妒你嫁了个好婆家。你若信,就上当了。”周香玉急忙来到明昭月面前找补,拉住她的手叮咛嘱咐,苦口婆心。
明昭月半信半疑的样子,“二叔母,钱公子当真这么好?”
“当然!”周香玉一口咬定。“分明就是谣言,明日出阁之礼照旧!”
明耀缓缓开口,看向老夫人。“母亲,听闻陛下已经发话,亲事暂缓,只怕我们想办出阁礼都难。”
“陛下管得真宽!”周香玉忍不住嘟囔。
明耀狠狠瞪了一眼。“慎言,祸从口出!”
“此事,也不是没有解决的法子。”老夫人从椅子上起身,缓缓来到明昭月面前,笑容如春风般和煦。
对于周香玉来说,眼下的婚事已然是个死局。如今一听有破解的法子,把耳朵都竖起来了。
老夫人亲昵地拉过明昭月的手,语重心长。“陛下让暂缓亲事,无非怕悠悠之口,实则是在为咱们明家撑腰。若月儿能亲自出面告诉大家,这门亲事是你自愿。你与钱公子乃郎情妾意,早就芳心暗许。嫁入尚书府,是你的决定。如此,陛下也不会说什么。”
周香玉一喜,对啊!这样的好法子,她怎么没想到。
这么说,婚事有救了!自己夫君和儿子的前程,也有希望了!
“祖母,大姐姐若如此一说,岂不证明她与钱公子私下往来,私相授受,别人岂不笑话大姐姐......”明菲玉不由上前,原本还想说更多,却周香玉狠狠瞪了一眼。
“老夫人说话,哪有你一个庶女插嘴的份,还不退下!”
明菲玉埋头不再言语。如此乌烟瘴气的地方,她本就不愿多待。
她被拉着出了正堂,边走还边回头看明昭月,似乎想用眼神说些什么,但明昭月好像并未瞧见。
“月儿啊,别听你三妹妹瞎说。只要你在世人面前澄清,便能嫁得良婿,以后才有依有靠。”周香玉急忙观察明昭月的反应,生怕她不应。
明昭月低头沉思,似乎很是为难。不过一瞬,从她嘴里便冒出一句话。
“既然尚书府这样好,钱公子的断袖之说是谣言,那不如让二妹妹嫁过去?”
现场一片死寂,明婉柔瞪大了双眼。“你说什么呢,这是你的亲事!”
“你也知道这是我的亲事,既然是我的,那么我愿嫁就嫁,愿退就退。”
明昭月突如其来的违逆之举,倒是让众人惊了一惊。
这丫头中邪了?竟用如此语气和老夫人说话!还有,听她的意思,是想退亲?
这可不行,得趁着明辉夫妇还在边关,赶紧把她拿捏住。此事拖不得,婚事必须成!
周香玉是这样想的,老夫人亦然。
心中一计涌上心头,老夫人扑通一声倒在椅子上,猛地咳起来。“你......你这个不孝女,自古儿女婚事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你竟然不听长辈的安排。你这不孝的名声传出去,看日后还有哪家愿意娶你!”
说罢,老夫人使劲拍打着椅子扶手,痛心疾首,似乎在为明昭月的未来作长远打算。
明昭月的神色有所松动,她来到老夫人面前。“祖母,孙女也非不能出面。听闻父亲从边关送信回来时,附了一张嫁妆清单,那张单子能否给孙女一瞧?”
老夫人和周香玉齐齐对望一眼,心中打起了小算盘。
“单子有什么好看的,嫁妆已经在府上备好了,你不也都见过了?”周香玉忙轻声笑道。
明昭月笑了笑,“怎能一样?那单子是父亲亲笔所写,我就是想在出阁前看看父亲的笔迹。”
周香玉的笑容僵在脸上,还是老夫人老道许多,给一旁的赵嬷嬷使了个眼色,赵嬷嬷随即入了老夫人的卧房。片刻后,她拿着一张清单出来。
老夫人将单子递给明昭月,“你瞧。”
明昭月只看了一眼,便皱眉。“这笔迹,看着不太像......”
“你父亲在边关,军务繁忙,匆忙之间写信,自然没有在家中那般从容。笔迹有所出入,也乃正常。”
明昭月也没再多说什么,将清单揣入袖中。“既如此,那寻个合适的时间,我出面就是。”
见她答应,老夫人和周香玉喜上眉梢。
果然,明昭月这个蠢货又信了。
“那不如现在就去,咱们大开府门!”周香玉已经迫不及待了,生怕尚书府的人迫于陛下之威,主动来退亲。
“不急。”老夫人此时倒显得从容。“今日就出面,岂不显得将军府上赶着?咱们的颜面何在?我看明日再行此事。”
老太太自诩办事周到,既想保亲事,又给将军府留了脸面。
明昭月是被周香玉笑着挽手进昭明院的。这么多年来,她从未见到周香玉对自己如此和悦过。
二夫人如此嘴脸,看得海棠梧桐十分着急。老夫人和二房全家,当真是厚脸皮,这种要求都能提出来。
“姑娘,好好的退亲时机,您怎么还答应保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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