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蛋!我养的小白脸是当今圣上!免费大结局_穆清之、齐远章节免费读

《完蛋!我养的小白脸是当今圣上!》小说主角是 穆清之齐远 ,本书由作者佚名倾力打造,它的内容寓意深刻,情节引人入胜,引人入胜。全文主要讲的内容是:第1章“救,救我!”睡梦中的穆清之仿佛置身于冰冷的湖水中,刺骨的水带着碎冰钻入她的口鼻,引得她无法呼救。饿了半冬的鱼从湖底疯狂的上潜,嘶咬着她伤痕累累的肉体。冷,疼!穆清之的手脚胡乱的挥舞着,想要从梦魇中挣脱,奈何无济于事。终于,睡在身畔的男人醒了,轻柔的把她拥入怀里,“清清,别怕,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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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蛋!我养的小白脸是当今圣上!》精彩章节试读

第1章

“救,救我!”睡梦中的穆清之仿佛置身于冰冷的湖水中,刺骨的水带着碎冰钻入她的口鼻,引得她无法呼救。

饿了半冬的鱼从湖底疯狂的上潜,嘶咬着她伤痕累累的肉体。

冷,疼!

穆清之的手脚胡乱的挥舞着,想要从梦魇中挣脱,奈何无济于事。

终于,睡在身畔的男人醒了,轻柔的把她拥入怀里,“清清,别怕,我在。”

冰冷的薄唇覆盖住穆清之咬的渗血的下唇,撬开了她因恐惧而咬紧的贝齿。

好暖。

穆清之的情绪逐渐被男人安抚,迷迷糊糊攀上他精壮的细腰。

感受到回应的男人心疼的理好她额间的碎发。

粗砺的手指顺着她的脸颊向下,停在她白皙突出的锁骨处,轻轻退去她薄纱的寝衣。

明明是酷暑难捱的仲夏,穆清之的身体却如冰般寒凉。

穆清之任由寝衣滑落。

反客为主的攀住了男人的脖颈,胸前的细软紧贴男人健硕的胸肌,柔弱的声音在男人耳畔娇滴滴的呢喃着,“阿远,我好冷。”

一句话,一个挑逗的呼吸,足以让分离三月的男人欲火重燃。

清风从窗外吹来,床幔的薄纱被悄然掀动,掠过床边即将融化的冰盆。

两人交缠缱绻,引得房间处处都是撩人的香气。

......

世人皆知圣君郡主对顾小将军一往情深。

殊不知顾小将军顾子成早就心有所属,在新婚之夜带着白月光私奔。

圣君郡主穆清之不堪打击投湖自杀,被下属就上来后看破红尘干脆隐入道观修行,三年未出。

实则......

清风山、玄天观。

房内熏香缭绕,半个时辰后才归于平静。

上辈子不敢干的事儿,这辈子终于干成了。

那就是包养了一个在道观借宿苦读备考的穷书生——齐远。

众人心中的女英雄圣君郡主早就死在了三年前,而这具身体里住着的是同名同姓,却来自2024年的新媒体运营总监——穆清之。

三年前她升职加薪,却撞破渣男闺蜜的苟且之事,提着行李箱去酒吧买醉,不成想被一杯假酒搞得乙醇中毒,死在了急诊室的病床上。

再醒来,她就成了大齐国的圣君郡主。

圣君郡主本是国相之女,先皇膝下只有一嫡子和一痴傻庶子。

边境终日被滋扰,无子为质平复战事,穆相国心系百姓,主动奉上年仅七岁的家中独女穆清之去临国为质子。

十年,大齐得以休养生息,穆清之却早就被折磨的身心俱疲。

在新婚夜被顾子成抛弃后,心里的最后一条防线彻底碎裂,投湖自尽了。

2024年的灵魂,千年前的高贵身份。

穆清之穿越而来后,很快就接受了自己死了的这个事实,因为如今这样高贵的身份,两郡富庶的封地,她还努力做什么?

就应该游山玩水、养一群面首,逍遥快活的了此一生。

于是就有了齐远。

三年前皇家来玄天观祈福,祈福的过程太过冗长。

穆清之借口身体不适,一个人偷溜上山,不曾想被猎户下的补兽夹子所困。

齐远刚好出现,熟练的打开了捕兽夹,他眉眼狭长,轮廓深邃,身型颀长,自称是借住道观的穷书生。

穆清之感念他的救命之恩,谎称自己是京都富商之女,提出了资助他科考。

后面一段日子,她经常借故跑来道观,一来二去的俩人就顺理成章的在一起了。

都说小别胜新婚,与齐远回乡醒亲三月未见,

倒是让她对这个男人有了新的认知。

眼看着窗外天空放白,她打了个哈欠,抬起葱白一样的手指轻触上男人的喉结,一路下滑,直至腹肌的中线才停止,娇嗔道,“都说书生柔弱,你倒好......”

齐远刚熄灭火被她再度燃起,粗粝的大手抓着她的手指,“娘子若不满足,为夫还能......”

穆清之忙抽出手指,在他的胸口锤了一下,“胡闹!”

言罢,她招过来早就等在门外的翠竹,给她梳洗打扮。

齐远长叹一声,起身自顾自的套上衣服,“我离开的三个月,你受苦了,你且在等等我,过几日我一定八抬大轿十里红妆娶你回家。”

“到时候,给你遍请天下名医,医治好这个梦魇的顽疾!”

翠竹刚巧在这时进屋,不光闻到了满屋子欢愉的味道,还听到了自家殿下又梦魇的消息,不禁皱着眉头推开了窗子。

穆清之则是笑而不语,落魄书生一举中第,抛妻弃子的戏码她上辈子就听了太多了,更何况,她已与顾子成拜了天地,是他人之妻岂会把齐远的话放在心上?

至于梦魇…

原主的怨恨和不甘始终留在这身体里,三年来不断的以梦魇的形式折磨她。

近些日子几乎每晚都会被这股力量折磨的睡不着觉。

穆清之心里门清儿,唯有替原主复仇才能一劳永逸。

翠竹心不在焉的给她梳着发髻,一不留神扯掉了她一缕青丝。

“嘶......你今日怎么如此心不在焉?”穆清之吃痛。

“奴婢,奴婢…”翠竹眼泪汪汪的看向穆清之,一副欲言又止,有口难言的模样。

“说吧!我还能发卖了你不成?”穆清之无奈,明明她对翠竹亲如姐妹,她怎么总是主仆尊卑这么分明?

好像自己常年苛责她一样。

翠竹低声在她身边耳语,“顾小将军,回来了,正在道观会客室等着您呢!“

哟?渣男老公回来了?

新帝登基,人人都想着分一杯羹,顾子成鼻子倒是灵,闻着味就回来了。

新帝便是那个一直装痴卖傻的庶子,趁着先帝殡天之时,起兵攻进了皇城。

太子本就昏庸无度,新帝倒也没多费力气就坐上了皇位。

只是,他如今打算肃清朝堂,太子党羽被贬得贬、杀得杀,官位多空悬。

于是,他颁布了圣旨有能之人可通过引荐、保举等方式入朝为官。

当年顾子成带着白月光一路逃亡到了边疆,隐姓埋名参军,倒是凭借一己之力杀出了个百夫长的名头。

穆清之轻笑了一下,正愁无处复仇呢,想不到猎物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想必顾子成是为了重回朝堂,打算演一出浪子回头的戏码了。

第2章

她是皇家的恩人,受天下子民爱戴,若说保举,穆清之绝对是第一人选。

从皇帝颁发旨意开始,她就预料到了早晚会有这么一天。

不过,她是万万不会让这个渣男如意的。

穆清之把一枚簪子叉在了头上,双手一摊,看向翠竹,“有,银票吗?”

“有!有!”翠竹从腰带中抽出一小沓叠的皱皱巴巴的银票,放到了穆清之的手上。

穆清之大概看了一眼,足足五千两。

打发一个穷书生,足够了!

她看着镜子中自己那张还算精致的脸,悠悠开口,“齐远,从今天起,我们就不要见面了!”

“什么?”齐远猛的转身,错愕的看向穆清之。

穆清之没有了曾经的旖、旎姿态,缓缓起身,把银票塞进他的衣襟,“这是给你的补偿,哪怕你不能高中,也够你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补偿?”齐远抓出银票,眼神骤然变冷,“你把我当男风馆的伎子了?三年的耳畔斯磨,又算什么?”

“当然是算你走运咯!若不是碰到碰到我这样的千金小姐,不然你怕是早饿死在这道观的草棚里了吧?”穆清之看着他清俊的脸颊,语调虽然决绝,可心底终究是有些不舍。

救命之恩、三年相伴,多少都是有那么点感情的。

不过,梦魇不消,她永远都自在不了。

比起不切实际的男女之情,她更在意自己的身体。

“穆清之!”齐远凛然低吼,周身竟生出了一股压迫之意,猛的抓住她纤弱的胳膊,“你还有良心吗?”

“良心?”穆清之撇了眼被他捏的生疼的手腕,兀自的笑了出来,“良心这东西,与我而言还真没什么用。”

话落,一队穿着便衣的侍卫破门而入,穆清之抬手推掉了他捏着自己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三年,五千万,齐远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亏吗?”

看着齐远青筋暴起的脖颈,穆清之莫名的背脊犯寒,皱了皱眉后,在侍卫的护送下毅然决绝的离开了院落。

“亏吗?”齐远自嘲的笑了一下,手里的银票被他揉捏成团。

不过,就在他打算扔掉银票的瞬间,还是看到了“皇室钱庄”的烙印。

“皇室之人?”他剑锋一样的眉毛簇起,三年,穆清之啊,你可隐藏的太好了!

......

道观的会客堂外,穆清之停下脚步,努力回想了一遍两辈子所有的伤心事,终于挤出了一滴眼泪,踉踉跄跄的推开了大门,看着那张还算是俊朗的脸颊,凄凄艾艾的哭了起来,“夫君可算是回来了,让清之等的好苦啊!”

顾子成看着眼前面若桃花、眉眼抚媚的女人不禁皱眉,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殿下?”

“夫君是不认识清之了吗?”穆清之顺势扑在了顾子成的怀里,强忍住恶心,手掌抚上男人的胸口。

这薄薄的肌肉,还是少将军呢?都不如齐远那个白面书生来的精壮。

顾子成身体僵硬,试探性的问道,“殿下不怪末将?”

穆清之借机脱离开他的怀抱,装出一副大度妥帖的模样,“夫君这是说的那里话,男人有个三妻四妾很正常,本宫从未说过不许那沈家小姐进门的话啊!”

“更何况,夫君如今战功赫赫,听说已经是个百夫长了,本宫为夫君骄傲都来不及呢,岂会怪罪?”

听到百夫长三个字,顾子成的眉心狠狠的抽动了一下。

这样的官职,怕是连进京看看皇宫大门的资格都没有,更别提面圣了。

瞧着他脸上细微的变化,穆清之只觉得好笑,对着翠竹吩咐道,

“翠竹,还不快去给驸马准备杯凉茶?这暑热难耐的,驸马一定口渴了!”

翠竹低头,努力不让自己嘴角的笑意被顾子成看到,退着离开了会客堂。

这杯凉茶可是她家殿下精心准备了三年的,废了好大的功夫呢。

三年间,穆清之寻遍了天下奇医,又找了无数个欺辱妇女的罪犯才试出了这么一杯凉茶。

一杯喝了就不能行人事的断子绝孙茶!

顾子成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是末将眼拙,竟不知殿下有如此胸怀,害得殿下平白在这道观忍耐寂寞的守了三年,殿下若能原谅末将,末将一定用毕生补偿殿下。”

“本宫还真不寂寞!”穆清之看着他这副痛改前非的模样,甚至懒得揣测他有几分真心。

“殿下说什么?”顾子成没听清。

“没什么!”她亲手接过翠竹的凉茶,递给顾子成,“驸马喝了解解渴,稍后同本宫一起回郡主府,本宫要给驸马摆宴庆祝!”

“这......”

看着里面飘着碎冰的凉茶,顾子成犹豫了,手抬了半天,硬是没碰到碗边。

“夫君怕我害你不成?”穆清之媚眼如斯,嘴角浮起若有似无的笑意,抬手将那凉茶喝下去大半。

随后,主动拉住顾子成那还悬着半空的手,轻轻把碗放了过去,“夫君刚从边境回来有所不知,京中今年暑热,好多人都害了热病,这凉茶是御医研制的,下山的路遥遥,眼看着日头要升上去了,本宫这才给你备了凉茶。”

“三年未见,夫君有所防备也正常,翠竹,把这凉茶端下去吧,只是枉费了本宫的一腔真心了。”

她说着,矫揉做作的坐在了椅子上,捏着手帕开始轻声啜泣。

“怎会?”顾子成见状,忙端起茶盏一饮而尽,“边境粗鄙,我只是一时间忘了,京中有伏天饮凉茶的习惯了。”

“行了。”穆清之当即停止了啜泣,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翠竹,准备扯攆,回郡主府!”

“是,殿下。”

穆清之面无表情的挽住顾子成的胳膊,“夫君,三年了,当年洞房的陈设本宫日日都派下人整理,等的就是你回心转意这一天了。”

“等今日过后,本宫就给陛下上个折子,带你进宫面圣。”

顾子成的眸子瞬间亮了,那张被边境风沙吹的不再俊朗的脸颊难的的露出喜悦之色,“你说,带我面圣?”

穆清之笑道,“夫君是将才,自然要领兵大涨的,难不成一个百夫长就知足了?”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了。

第3章

京都,主街。

圣君郡主府的灯笼挂满了整条长街,为了庆祝消失三年的驸马班师回朝。

王亲贵族们的贺礼流水一样的送进府邸,穆清之找了个舒适的坐姿坐在廊下的软椅上看着翠竹带着一众丫鬟清点入库。

“殿下,您昨夜梦魇,身体本就欠安,这些小事交给奴婢就行了。”翠竹抬眼看了一眼已经黑下去的天色,有些心疼自家主子。

穆清之端起青花瓷的茶盏,吹掉上面的浮沫,笑着说道,“你不懂。”

她,就是单纯的喜欢这些价值连城的宝贝。

比起上辈子从孤儿院打拼出来的艰辛,这种坐享其成的快感让她莫名心安,“让他们查的事儿都查到了吗?”

翠竹俯身,压低了声音,“那个千户家的女儿昨夜就悄默声的回到了顾家的别院里。今早去看了郎中,开的是一副坐胎药,咱们的人买通了郎中,得知了她已经有了近俩月的生孕了。”

“这是回来找本宫给孩子上户口了?”她抿了一口茶,眯上了眼睛,掩盖住了恨意,“暑热难耐,记得给驸马多送点凉茶。”

能住进顾家的别院,说明顾老将军嘴上说着绝不会允许苏如烟进门,实则看着她肚子里孩子的面子上,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应下了。

翠竹拿起团扇,轻轻的给穆清之摇着,“殿下,驸马下午回来喝了两大碗凉茶,今夜是一定奏效的,只是那个苏千户在新帝夺嫡之时,捐了不少财帛,据说新帝亲自给他下了帖子,邀请他携带女眷参加庆功的宫宴。听说那苏如烟琴技超群,准备在宫宴上大放异彩呢。”

“夺得魁首,陛下会亲赏个恩典,也难怪她如此努力。”穆清之打了个哈欠,“本宫乏了,去把驸马请来吧,再把太后下午派人送来的暖情酒镇上,本宫要与驸马再续前缘了。”

......

寝房内,穆清之穿着大红的寝衣坐在桌边,顾子成推门而入。

本是一脸壮士赴死的表情,再看到她那张明艳张扬的脸时,却还是有了一瞬间的恍惚。

穆清之巧笑着起身,拉着他坐在了软榻之上,“夫君,太后粘我们久别重逢,特意送来了暖情酒。”

金色的酒盅递到了唇边,顾子成紧张的吞咽了下口水,随后一饮而尽,“殿下,这酒是太后送来的?”

“放心,皇家不会下罪与你!”穆清之顺从的依偎在他肩头,“当年你与我在宫宴后相识,你对我说,从未见过世间有如此绝色佳人,可你不知,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如夫君般英姿翩然之人。”

“还真是,一眼误终身呢,夫君,我如此痴恋与你,又岂会让皇家下罪责备你呢?”

言罢,她修长的手指抚摸上顾子成的衣襟,一路向下解开了他腰间的舒服。

啧......

看到他那一身要死不活的肌肉时,穆清之差点忘掉了表情管理。

细狗!

纯纯的细狗,不过顾将军也算是教子有方了,凭借这小身板还能杀出个百夫长的小官,也算是难为他了。

顾子成看着妖娆的歪在软榻上的穆清之,把心一横,主动蜕掉了自己的衣衫。

比起苏如烟的小家碧玉,欲拒还迎,穆清之的明艳大胆明显更具挑逗性。

三年前他本想借着圣君郡主的名号甩掉废物小将军的称号,不成想结婚当日才得知驸马只能谋个文官的闲散之位。

他不甘心一辈子屈居朝堂,这才伙同苏如烟逃至边境,打算建功立业回来拿军功换皇帝收回成命。

不成想,三年,朝堂上翻了天......

他更是三年只混上了个百夫长的职位,于是他接到了顾家的秘信,给他出了个浪子回头的主意。

本想着是舍身取义,不曾想三年之后,穆清之反而出落得美艳撩人了。

就在他准备欺身而上之时,还算是突出的五官忽然皱在了一起。

整个人尴尬的僵在了原地。

穆清之嘴角勾起玩味,拿着团啥遮住唇间的笑意,只留下一双惊恐的眸子,“夫君,怎么了?你,莫不是有什么顽疾?”

顾子成急的脖颈青筋凸起,“许是舟车劳顿,我......”

犹豫片刻后,他端起桌上的暖情酒,猛猛的灌上上了两杯。

如此往复,依然......

不行。

穆清之困意上头,懒得再陪他玩下去,于是朝着门口大喊,“来人,来人!”

早就等在那里的翠竹当即推门而入,“殿下,奴婢在呢。”

“快,去把教习嬷嬷请过来,再去青楼楚馆给驸马爷找两个美娇娘来,驸马爷不谙世事,怕是得好好教导一番了!”穆清之提着团扇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顾子成想要去追穆清之,“殿下,微臣从边疆至京城,跑死了几匹马,想必是身体疲乏,休息一夜就好了!”

翠竹拦住顾子成,“驸马爷怕是糊涂了?当朝驸马都得经过试婚这个过程,若是有隐疾欺瞒不报,那可是重罪!”

“奴婢劝驸马爷,还是规规矩矩的把该经历的都经历过了再和我们殿下圆房吧!”

说着,她把顾子成猛的推回了房间,随后吩咐两边的侍卫,“看住了,看不好小心掉脑袋!”

“是!”

翠竹追上穆清之的步伐,笑的格外开怀,“殿下,消息已经放出去了,估摸着明日一早整个京城就都知道驸马不能人道的消息了。”

穆清之看着开满了荷花的池塘,蹲下身去随手撩拨了一下水,阉了那个渣男她竟没有预想中的那么开心。

只是觉得肩上压着的东西轻了一些,毕竟原主的死,不是一蹴而就的。

而是长年累月的压迫而成的。

为质十年的屈辱,在回来的那一刻达到了顶峰。

人们表面敬她、爱她,背地里却在嫌弃她不通音律、不识书画。

更有甚者,编排她在魏国人尽可夫,不过是个取乐的玩物。

可,她们的锦衣玉食难道不是原主牺牲自己才换来的吗?

既然老天爷让她来到这具身体里,那这账,就从顾子成这里开始算吧!

第4章

穆清之难得睡了三年来第一个安稳觉。

她吃过早餐,坐在庭院池塘上的凉亭吃着精致的早膳,一旁跪着一个只穿着薄纱面容妖艳的女子。

女子哭的凄惨,那张充满魅惑的脸在眼泪的加持下更显勾人,看的穆清之都心生爱怜,不舍得移开眼睛,“大早上的,哭什么?”

“奴婢,奴婢......”女子欲言又止,娇嫩的下唇被她咬出了森森血迹。

“快给她扶起来,”穆清之看了眼翠竹,“说吧,我又不吃人,你怕什么?”

女子这才娉婷多姿的站起身,抽泣着说道,“奴婢感念郡主殿下拉我出泥潭,想着殿下让我给驸马启蒙,可,可,奴婢用尽了这些年的所有技法,却也勾不起驸马的半分兴致。”

“奴婢有罪,请郡主赐罪吧!”

“噗——”听了女子的话,刚入口的虾籽粥差点被穆清之喷出来,她不解的看向女子,“他不行,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既然把你从那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窟里捞出来,你就是驸马的侍妾,男人行不行,都不耽误你日后的荣华富贵,你可懂?”

女子的眼泪瞬间止住了,定睛品了一会穆清之的话,随即又跪在地上了,泪眼婆娑的给穆清之磕头,“以后奴婢一定要伺候好殿下,奴婢......”

穆清之眉眼微微簇起,几个小丫鬟忙七手八脚的把那女子拉了出去。

郡主府大的出奇,给她个院子本就是个小事,更何况真个姑娘虽然流落风尘,可她父亲却是十三年前带兵攻打魏国的将军——崔战。

崔将军家三代从戎,戎马一生。

原主残破不全的记忆里,这位将军是个忠贞之士,可偏偏在最关键的一场战役上陷入了魏国的伏击之中,被人斩下了头颅。

两国交兵,谁又能常胜呢?

偏偏先帝接到了崔将军通敌的折子,诛了崔九族,女眷发配为妓。

紧接着,大齐战败求和,不得已交出了当年年幼的穆清之为质子。

穆清之的悲剧就是从这场战役开始的。

她穿过来之后,觉得这件事异常蹊跷,若是崔将军真的通敌,为何还会惨死在战场之上?

所以,当年通敌的,一定另有其人。

十三年过去了,新帝登基,朝中之人早就忘了当年之事,她这才找了这个给驸马启蒙男女之事的由头把崔战之女崔融融从青楼里捞了出来。

正想着,翠竹笑着跑了过来,“殿下,消息已经传开了,怕是这京都之中除了咱们的驸马爷,所有人都知道他不能人道的道理了。”

穆清之心里畅快,喝了两口粥之后就对翠竹说道,“今日心情不错,一会你随我去选选入宫需要穿的衣服吧。”

翠竹的小脸当场就垮了下来,“殿下,您真的不想在宫宴之上大放异彩吗?奴婢听说那位崔姑娘琴艺一绝,要不让她......”

穆清之无所谓的挥了挥手,“这异彩放不放又能怎样?虽说都是高门贵女献艺,说穿了不还是使劲浑身解数让新帝青眼吗?”

“这种取悦男人达到目的的事儿,本就不是光彩的。”

“崔姑娘在青楼楚馆献艺,众人垂涎她的美色,心底却嫌恶她身份低贱,自轻自贱,那这些高门贵女脑袋削尖了去宫宴上剥夺个才名,难道就不低贱了?”

“本质上不还是一样,把自己弄成个取悦人的玩意吗?我倒是觉得崔姑娘这样的反而比她们高贵。”

“我记得库房里有两把古琴,都是世间一等一的绝品,一把送去给崔姑娘,让她没事自己解闷玩,另一把就好好拾掇一番,带进宫去,总是有用的!”

她可不想在宫宴上供人赏玩品头论足,所以对于献艺一事本就没什么想法。

坐在自己的案几上,吃着绝味佳肴,当一个看客才是她这个大齐国的恩人该看的事情。

更何况,这些高门贵女在家研究琴棋书画、刺绣掌家的时候,穆清之在大魏国正过着连狗的不如的日子。

她们的安稳是她这具身体的主人九死一生换来的,如今她回来了,理应坐在郡主的位置上,看着她们献艺,当一个高高在上的评论者。

主仆二人刚走回正殿门口,就看到顾子成穿着红色的驸马服制站在门口,大好的心情瞬间消失殆尽。

穆清之倒吸了一口凉气,强忍着胃里的恶心走了过去,“驸马好心情,这么早就来了。”

“殿下,微臣......”顾子成想起昨夜荒唐的事情头皮就觉得发麻,生怕穆清之因为他不能人道的事情耽误了正事。

“驸马不必多说,我都理解。”穆清之露出一副善解人意的笑容,“我也问过郎中了,车马劳顿,有点损伤也是难免的,休养一段时间,好好调理一下也就好了。”

“我对驸马的感情,自然不只有床第之见那点子腌臢事儿。”

顾子成如释重负,走上前去抓住穆清之保养得当的手,看着她画的精致妆容的眉眼,以及三年奢华生活滋养出来的气质,一时感怀,“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翠竹在一旁翻了个白眼,插在二人中间,推开顾子成的爪子,“驸马爷还请自重,这是正堂人多眼杂,不是您和郡主的后院,驸马爷是郡主的臣子,该有的礼数还是有的,免得传出去,坏了规矩,被那些文臣说您不敬郡主。”

听了这话,顾子成忙恭敬的行礼。

这丫头跟着自己久了,自己想什么都门儿清,穆清之给了翠竹一个赞赏的眼神,随后才对顾子成说道,“晚上宫宴,驸马爷也别在我这耗着了,不如早点回去选选晚上穿什么吧!”

顾子成听了这话,嘴角的笑意已经压不住了,又行了个礼后,脚步不停的朝着自己院子的方向走去。

第5章

红墙黄瓦,庄严肃立。

入夜的皇宫灯影绰绰,照亮了她用十年大好年华换过来的万千奢华。

站在映月楼前,原主的仇恨瞬间侵袭遍了穆清之的全身,她今日穿了一身亮红色的华服,上面用金线绣着凤凰于飞的图案。

上扬的眼尾更是趁得她是个冷艳不好亲近之人。

三年了,她未曾踏入过宫门,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原主生理性的排斥接触这些京中的贵胄。

他们享受着她十年为质带过来的安逸生活,嘴上说着崇敬恭维的话,打心里却是瞧不起她这个圣君郡主的。

每一个人,每一张嘴,每一个眼神,都是将原主推入冰冷湖水里的罪魁祸首!

翠竹见穆清之站在那,久久没有反应,低声说道,“殿下,咱们该进去了,再过一会,皇上要来了。”

被翠竹这一声缓过神来的穆清之抬起那双穿着缀着珍珠蜀锦制成的绣花鞋的脚,迈进了半米高的门槛里。

穿过屏风,太监尖锐的嗓音就响了起来,“圣君郡主、驸马到!”

早已落座的人们纷纷起身,规规矩矩的行礼,眼神却带着审视落在了穆清之的身上。

原本喧闹的大殿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穆清之高昂着下巴也不说话,只是脚步缓缓的在翠竹的搀扶下坐在了龙椅侧面的位置上。

她,本就是这大齐最尊贵的女子,干什么要过的畏畏缩缩的?

待落座之后,才缓缓开口,“都坐下吧。”

顾子成似乎不太适应这样的目光,坐在穆清之的身边很不自在,眼神还时不时的往门口的方向看去。

穆清之好奇,也顺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

大殿纵深几十米,坐在门口位置的人影如同蝼蚁一般,不过倒是依稀看见一个一袭白衣,气质清冷的女人。

不用说,这应该就是跟顾子成私奔的那个千户之女——苏如烟了。

穆清之忍不住腹诽,这个新帝,顾虑太多,一个小小的千户因为在夺位之战中捐了些金银财帛竟然也能坐在宫宴之上了。

殊不知,人越多,麻烦越多。

他刚刚登基,根基本就不稳,这样做着实不够明智。

正思忖着,太监尖锐的声音再度响起,“皇上驾到!”

穆清之在翠竹的搀扶下起身,低着头恭敬的行礼。

紧接着,一道清冷有力的声音响起,“今日庆功宴,无君臣之分,众卿不必拘礼!”

穆清之的脊背瞬间爬上了细密的汗珠,这声音,怎么这么像......

齐远?

三年耳畔厮磨,她比任何人都了解这个声音。

紧张的吞咽了下口水后,小心翼翼的在翠竹的搀扶下重新跪坐在了案几后面。

还没来得及回神,那道低沉有力的再度响起,“寡人装傻卖痴折服近二十年,为的就是推翻暴政,让天下重归太平盛世。”

“今日坐在此处之人都是对大齐有功之人,这第一杯酒,寡人敬你们。”

穆清之心里矛盾,脑子更是一团浆糊。

理论上齐远只是个穷书生,自然不能是高坐龙椅之人。

可事实就是,这声音与她记忆里那道声音无缝重叠在一起,让她不敢抬头去确认,只能低着头,将杯子里的人一饮而尽。

不等她提起勇气抬头,声音就想响起来了,“这第二杯酒,寡人要敬圣君郡主,要不是郡主十年在大魏忍辱负重,大齐哪有休养生息的机会?”

与此同时,一道灼热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

穆清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端着金质的酒樽缓缓的抬起头来,正对上那双黑渊一样深邃的眸子。

是,齐远!

她的手一抖,满满的酒洒了大半。

翠竹也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这个风光霁月的君王竟然就是她家郡主在道观包养的那个面首!

“郡主盯着寡人,是觉得寡人眼熟吗?”齐远似笑非笑的勾起薄唇,语调里的调侃如同锥子一般刺入了穆清之的耳畔。

穆清之咬紧了后槽牙,努力扯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陛下风月无边,英姿飒飒,臣一时看呆了。”

翠竹也反映了过来,忙颤抖着把穆清之手里的酒杯斟满。

“圣君郡主的奉承,寡人很是受用。”齐远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随后一脸玩味的看向穆清之,“郡主觉得是寡人的酒好喝还是道观的仙露更美味?”

得,这是记仇了。

听了这一语双关的话,穆清之反而冷静了下来。

就算是俩人有过一段见不得光的过往又能怎样?

他如今是高高在上的君王,她是对大齐有恩的圣君郡主,就算齐远心里再气,也不能光明正大的撕开这层遮羞布。

她怕什么?不过就是各取所需罢了。

思及此,穆清之脸上神色一转,眉眼眯成好看的弧度,“陛下真是有趣,道观内也是些肉体凡胎的修仙之人,哪来的仙露,莫不是陛下也去过道观?尝过神仙露水?”

坐在上首位的齐远脸色明显冷了一分,捏着金尊的手突兀的收紧,修长的手指骨节隐隐发了白。

众人皆是一片唏嘘。

即便听不懂他们的弦外之音,也听出了俩人话里话外剑拔弩张的紧迫感。

沉吟了片刻之后,齐远才重新开口,“寡人自是没喝过神仙仙露,倒是梦中曾与仙女有过几次邂逅罢了!”

听着他的玩笑话,大殿中的人才重展笑颜。

穆清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听说很多女眷为了这次宫宴都精心准备了一段时日,臣在魏国呆了十年,又在道观修行三年,细细想来已经许久没看过这样的热闹了,不如陛下让臣开开眼?”

齐远面无表情的点头,宫宴这才算是正式开始了。

顾子成坐在穆清之身边如坐针毡,几次欲开口都被跪坐在两人中间伺候的翠竹以布菜之名挡了回去。

“别急,一会那茯苓出来了,我就跟陛下求个恩典,讨了她给你当个妾室。”穆清之神色淡淡,懒得看他们推杯换盏说着虚与委蛇的话,更不愿更顾子成逢场作戏,索性带着翠竹,悄无声息的离席,打算出去转上一圈。

齐远用余光撇到了这一幕,借故去换衣服,也带着亲近的内侍离开了席面。

出了大殿,穆清之随手捡起了一块儿石头,猛猛的砸向了池塘里,“狗男人,竟然敢骗老娘!”

翠竹吓得倒吸一口气,紧张的望向四周,“殿下,小声着点,这是皇宫,不能言行有失啊!”

穆清之心里窝着火,忍不住开始吐槽,“你也看到了,那个狗男人还装穷书生,我说他回家醒亲怎么用了足足三个月呢,原来是谋朝篡位来了!”

“皇兄不才,不能为天下做主,寡人自然要站出来。”

第6章

齐远的声音再不远处响起。

穆清之猛的回头,只见一道明黄色的身影负手而立,目光幽深戏谑的看向自己。

亭台水榭,盛夏夜景,莲叶摇曳在水畔,伴着灯影,美的不可方物。

可......

这一切在她眼里,都变成了乌有,眼下她只有被欺骗的愤慨。

齐远,与她偷欢,耳畔厮磨三年的男人,竟然摇身一变成了当今天子。

可笑至极。

穆清之平复了下心情,咬紧了后槽牙敷衍的行礼,“微臣给皇上请安,祝皇上福寿绵长、江山永固。”

“哦?”齐远大步上前,亲手扶起穆清之,浅笑着问道,“郡主是国之功臣,朕的江山有一半得益于郡主那十年的忍辱负重。”

你知道就好。

穆清之心中腹诽,脸上的假笑难看至极。

“不过!”

齐远转了下手中的折扇,用折扇勾起穆清之的下巴,借着月色打量着她那张张扬的脸,“圣君郡主看着好生眼熟,不知是不是朕在梦中与郡主私会过?”

私,你,码!

穆清之强压下想抽他的心情,后退两步,跟这个天之骄子刻意拉开距离,“陛下认错了,微臣年幼之时就离开为质子,三年前回齐又在道观潜心祈福,陛下哪怕是在梦中见过,也绝非微臣。”

“哦?”齐远步步逼近,眼角眉梢都带着探寻的冷意,只是那粉嫩的薄唇却勾出贪婪的弧度。

穆清之心下一凛,齐远的脸长得极为好看,幽深的轮廓陪着薄唇,尤其是情动之时,他呢喃出情话的薄唇,总让她欲罢、不能。

也正因此,她太清楚齐远这副表情的意义了。

威压之下,她已经退无可退,直接跌坐在了凉亭的长椅上。

穆清之硬着头皮抬起手,抵住齐远的胸口,“殿下,请你自重!”

“穆清之!”齐远捏住她的手腕,反扣在她头顶,低声斥责,“你在用你的功绩挑战朕的耐心吗?三年,朕本打算十里红妆娶你入宫,你怎么做的?用你的银子砸朕吗?”

“殿下,你,认错人了!”穆清之挣扎无果,毫无惧色的与齐远对视。

“别动!”

齐远单手死死的把她的双手扣在凉亭朱红的柱子上,弯腰扯下了她的鞋袜。

白皙的脚踝上被捕兽夹伤过的疤痕依旧触目惊心!

齐远冷哼了一声,捏住她的脚掌,反问,“穆清之,你还要抵死不承认吗?顾子成就那么好,一个不能行人事的废物,值得你抛弃朕选择他?是朕不能满足你这个圣君郡主吗?”

久违的屈辱感袭上心头,穆清之猛的抽回脚,杏目圆瞪,“齐远,你又是什么好东西?一开始你也没说你就是那个痴傻的皇子啊?”

“都一样浑身是毛,就别骂别人是猴了!我穆清之与你齐远,不过就是半斤八两!”

“穆清之!”

齐远被戳中痛处,毫不留情的捏住了她的下颚,“好啊,今天朕就让你看看猴子在野外都能做些什么!”

下一秒,他冰冷的唇就朝她吻了过来。

翠竹在一旁急的跺脚,可又不敢上前。

毕竟,现在站在她面前的是大齐国的皇上,触怒之下只会波及九族......

“齐远,你放开!”

远处的小太监忽然吊着嗓子喊了起来,“哎哟,这不是潘公公吗?您来做什么了?”

潘公公笑道,“皇上离席有一阵了,太后惦记着,想要请皇上回去观宴。”

齐远的身形一顿,松开了被他压在长椅上的穆清之,低声警告道,“朕改日再同你算帐!”

看着他离开的身影,穆清之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一张娇媚的脸涨的腾红。

翠竹忙来给她整理凌乱的裙摆,“殿下,这可怎么办啊?”

“怎么办?他能把我怎么着了?我是大齐的英雄,大齐如今的昌盛都是我十年忍辱换来的!”穆清之在翠竹的搀扶下起身。

嘴上说的好听,可是腿还是被刚刚齐远的行为吓得腿软。

也有可能,不是吓得,是......

两个人三年蜗居在道观后面的院子里,对彼此的身体了如指掌。

其实,她早应该想到齐远并非穷书生那么简单。

一个从开蒙之日就在书案苦读,一心想要金榜题名的少年,怎么可能拥有一身坚实肌肉和一双布满茧子的手掌呢?

所谓书生,不过就是掩人耳目的身份罢了。

翠竹扶着她往宴会厅的方向走,低声询问,“殿下,都说二皇子是个痴傻的,所以才被先皇养在宫外,难道他装傻先皇和先太子就没有察觉吗?”

“这个人远比我们想的要恐怖!”穆清之说道,“你记着,咱们只要复仇,我与皇上从不相识,也无冤无仇。”

“他只要不坏咱们事儿,咱们就离远点。”

“是!”翠竹嘴上答应,可是心里却很不舒服,“当年是因为二皇子痴傻,敌国不稀罕要一个痴傻的质子,所以殿下才会小小年纪就被送出去的。”

“如今才知道,这位一点都不痴不傻,反而精明的很!”

穆清之紧张的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心的看向四周,“休要胡言乱语,被旁人听到了,可不会因为你是我的婢女而饶过你。”

“他在我被送走的两年前就已经开始装傻了,当时他也不过是个孩子,所以怨不得他,这种话万万不能再说了。”

“估摸着各家贵女要开始献艺了,咱们回去吧!”

他这二十年是如何装痴卖傻躲过一次又一次浩劫的穆清之并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知道一个道理,那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人若犯我......

回到宴会场上,穆清之这才发现齐远身边已经坐了一位年过四十,但保养得当仪态端庄的女子。

是当今太后。

先皇的正妻,太子的嫡母。

齐远带病攻入皇宫之时,亲手打残了太子的双腿,幽禁在了太子府中。而太后,竟然还能坦荡的跟这个伤害自己儿子的人坐在一起。

第7章

真是权力之上无亲情啊。

当时齐远攻入朝堂之时,打得是太子昏庸、民不聊生的名头,太后当时有两个选择。

跟太子一起去太子府幽禁,另一个就是支持齐远,并以嫡母的身份尊为太后。

太后选择的是后者。

穆清之如今对皇家并无好感,三年的感情也随之消失殆尽了。

更重要的是,这位太后是原主仇恨的来源之一。

十三年前,本来先皇是想要派太子去大魏的,当时还是皇后的太后,带领族人在皇宫门前跪了三天三夜。

跪软了先皇的心,跪出了一段舐犊情深的佳话,也跪走了她这个年仅六岁的小女孩。

她心疼自己的儿子,觉得儿子年幼,去不了大魏吃质子苦,那她这个小女孩呢?

三年前,也是太后给她和顾子成引荐之后,才出现了原主新婚夜被抛弃,投河自尽的悲剧。

一个女人,久居深宫,没有半点眼界和学识,偏偏身居高位,总想当一个弄权者!

呵呵!

穆清之从后面悄然绕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刚坐下就听到太后对齐远温和的说道,“一会贵女们就要开始献艺了,如今皇上年纪也不小了,理应为子嗣之事考虑。”

“京中贵女身份贵重,可以纳入后宫。”

齐远端起酒杯和太后的杯子碰到一起,“全凭母后做主。”

呵,好一个母慈子孝。

穆清之翻了个白眼,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旁边的顾子成微微蹙眉,“殿下少喝点,别伤了身子。”

翠竹给她添酒的手一顿,随后讪讪的收了回去。

“驸马可是怕我醉酒失态,给你们顾家丢人?”穆清之接过翠竹手里的酒壶,自顾自的给自己斟酒。

上辈子她可是喝假酒猝死的,大齐还属于封建统治阶段,酒都是纯粮粮早的,味道醇厚,入口回甘,她岂能忍住不贪杯啊?

“郡主殿下,臣是觉得喝酒伤身......”顾子成低声解释道,眼神时不时瞥向大殿的门口处。

穆清之抬手捏住他的下巴,硬生生的把顾子成的头掰到了自己面前,冷笑道,“那驸马替本宫喝吧!”

这还是她第一次自称本宫。

以前她一直好奇,为什么他们当上皇上之后,可以顺其自然的自称“朕”,在这一刻她懂了。

因为需要用气势和身份去威压对方,自然而然也就变了!

不等顾子成反应过来,穆清之已经把酒硬生生的灌入了他的嘴里。

美酒醇厚,可是这种方式入口的话还是会火辣呛鼻。

顾子成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引得在场的人纷纷侧目。

太后眉眼微眯,警告的语气脱口而出,“圣君郡主,这是宫宴。”

“宫宴?宫宴怎么了?”穆清之手指一松,金色的酒尊滚落在地,打在松软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宫宴,你作为郡主,要注意言行举止。”太后的声音更冷了一些。

“呵!”穆清之冷笑了一下,“本宫在大魏十年,就没人教本宫什么叫言行举止!”

“太后!你的锦衣玉食,礼仪教养,都是本宫用所有的尊严换回来的,你凭什么在言之凿凿的教本宫做人?”

“放肆!”太后用力的一拍桌几,柳眉紧簇,“大齐以天下养你,皇室并不欠你的!”

拍桌子,瞪眼睛,无能者的表现。

穆清之缓缓起身,脚步徐徐的走向大殿,“大齐不欠本宫,作为大齐的子民,本宫有义务守护大齐。”

她笑着抬起了手指,手指的方向直指太后的鼻梁,“但是,你,和你尊贵的儿子,都欠本宫的!”

“你记住,哪怕是大齐路上的乞丐觉得本宫行为不端都可以,唯独你和你的儿子,没,资、格!”

周围众人皆倒吸了一口凉气。

太后的瞳孔也猛的颤动了一下,她怎么也没想到穆清之竟然敢当着宫宴上全部人的面职责如今已经贵为太后的她。

气氛瞬间凝固。

就连周遭的鼓乐声都隐匿在了空气之中。

四目相对,穆清之眼里是无所畏惧,而太后眼里是惊骇、愤恨!

齐远悠然自得的端起酒杯,小酌了一口后才说道,“皇室才是真的享天下供养,而圣君郡主不过是替皇室受罪。”

“她用十年保大齐休养生息,已是可以位列仙班的功德,母后的确不应太过苛责。”

“皇上!”太后扶着案几的手微微收紧,张开的嘴又重新闭了回去,“是本宫唐突了,圣君郡主还请入座吧,一起欣赏歌舞。”

穆清之笑意丝毫未减,“本宫给新帝准备了一样贺礼,既然一会有贵女献艺,这贺礼还是早些送上来吧。”

翠竹会意,朝着大殿门口拍了下手。

两个婢女抬着一架镶嵌着金丝珠玉的古琴走了进来,安置在了大殿正中。

“这把古琴叫做吉祥四象,是前朝第一国乐手刘苏的手笔,价值,连城。”穆清之走到大殿侧面,让所有人都能全方位的欣赏着这把琴。

琴身上的吉祥四象图是用金线镶嵌的,在烛火的照耀下和身上的宝石交相呼应,璀璨异常。

“竟然是,真的!”太后仔细审视了一番后,忍不住感慨,“圣君郡主常年居住在道观中,本以为是个清心寡欲的,不曾想竟然还能拿出如此珍宝。”

“我是在道观,但不是在关禁闭,更何况本宫双腿健全,想去哪就能去哪。”穆清之的话暗指已经断了腿的太子,引得周围又是一阵唏嘘。

太后倒吸了一口凉气,努力压制住情绪,“既然能拿出如此珍品,想必郡主在古琴技法上很有造诣吧?”

突然,穆清之的身体一僵,来自原主的仇恨再度袭来。

三年前,原主在宫宴上也被如此奚落过,在她说出自己文墨不通之时,清楚的听到了周围人的窃笑。

压死骆驼的从来不是最后一根稻草,而是每一根!

穆清之缓缓的走到了古琴后面,细弱无骨的手指抚摸上琴弦,“太后,您明知道本宫连大齐的文字都不识得,还能说出这样的话,难道不是让本宫当场难堪吗?”

第8章

“郡主怕不是多心了?”一位美妇人笑意盈盈的开口,起身走到了穆清之的面前,恭敬的行礼,“臣妇姜昭氏给殿下问安。”

“姜昭氏?”穆清之冷眸在那美妇人的身上快速打量了一圈,随即开口,“你是姜明睿太尉的夫人,姜昭氏?”

“正是臣妇。”姜昭氏还单膝跪着,脸上的笑意渐浓。

姜明睿在这次夺权之争中为齐远立下了汗马功劳,在朝中的地位如日中天,她自然也是春风得意的。

“起来吧!”穆清之朝着她抬了下手,“姜夫人是有什么另辟新径的见解要教导本宫的吗?”

这个姜昭氏明摆着就是在替太后出头,穆清之对她并没有什么好印象。

“郡主是大齐的恩人,臣妇怎敢造次?只是不愿看郡主跟太后在这大好的意思产生龃龉罢了。”

姜昭氏对着太后曲膝行礼,随后抚摸了下吉祥四象,“不通音律的人岂会知道这吉祥四象?”

“太后娘娘估摸着是觉得郡主藏了拙,又觉得郡主眼光超群,不可思议罢了。”

“啪!”

穆清之直截了当的拍掉了姜昭氏放在琴上的手,“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碰本宫给皇上登基的贺礼?”

姜昭氏吃痛,呆呆的望向穆清之,再确定了她眼底的憎恶后,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郡主,臣妇是无心的。”

“无心?”穆清之抽出帕子,仔细的擦上自己的手,“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们这一个两个的嘴上说着感念本宫为大齐做出的牺牲,实则在背后编排本宫。”

“说本宫在大魏受尽凌辱,人尽可夫,不过就是个上不得舞女罢了。”

“三年前如此,如今亦是如此。”

“你们嘲笑我不通琴棋书画,所以时不时的拿出什么破烂东西让本宫点评,还不是想看着本宫手足无措的样子,满足你们那颗自以为是的虚荣心?”

“姜昭氏,本宫觉得你二品诰命的帽子太重了!”

姜昭氏身形一颤,不敢置信的看向穆清之,“郡主这事何意?难不成是要收回臣妇的诰命不成?”

“臣妇也是皇上亲封的诰命,若是郡主觉得臣妇的话让您觉得刺耳了,随意打罚便是,何故羞辱臣妇?”

“你也知道‘羞辱’二字啊?”穆清之手指随意的波动着琴弦,发出曲不成曲,调不成调的旋律。

在她挑衅的语调中,这音律显得格外刺耳。

“你们交头接耳想要看本宫出丑的时候,可曾想过‘羞辱’二字?”

顾子成感觉到事情越闹越大,上前行礼,“殿下,这毕竟是皇上庆贺登基的宫宴,您是否......”

“你算什么东西?”穆清之猛的回眸,眼底充满了杀气,“驸马是臣,本宫是主子,你也配管着本宫?”

众人:......

怎么这圣君郡主无差别攻击吗?

宫宴上的众人心里揣测,不是传闻圣君郡主对驸马顾子成一见倾心,等了三年才终于等到了浪子回头吗?

怎么是这种态度,难道真如传闻所说,顾子成这个少将军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完全不能行人事?

顾子成被当众下了面子,一张脸彻底白了下去,一时间僵在那里不知如何自处。

“好了!”一直坐在黄金龙椅上冷眼旁观的齐远终于淡淡的开口,“姜昭氏,得不佩服,收回诰命册宝。”

“驸马顾子成,对郡主大不敬,罚俸半年!”

姜昭氏声泪俱下的磕头,“皇上,皇上明察啊!”

比起姜昭氏,顾子成只是咬紧了后槽牙说道,“臣领罚!”

穆清之看着一旁匍匐在地,磕红了额头的姜昭氏,“雷霆雨露,皆是天恩,即不领旨就来人拖出去吧。”

齐远微微点了下头,几个侍卫迈着整齐的步伐鱼贯而入,硬生生的把哭的快背气的姜昭氏拖了出去。

在场的人皆是沉默不语,三年前她们在场的大部分人都会有意无意的贬低圣君郡主。

姜昭氏不过是其中不起眼的一员,如今遭此大难,怎能不对众人有一个警醒的作用?

“想不到哀家一句话竟然惹得郡主问责了姜昭氏。”太后面无表情的端起酒杯,“哀家就给圣君郡主赔个不是吧,免得扰了郡主观赏歌舞的雅兴!”

穆清之缓缓起身,斜眸睨了太后一眼,“太后的酒本宫可不敢喝,保不好这一杯酒下肚,又不知道在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呆上十年了。”

好粗俗。

在场的女眷纷纷皱眉,都是大家闺秀、名门望族,从小就被教着如何成为一个体面的主母。

这样的话别说说出口了,就连听都是很少听到的。

太后端着酒杯的手僵在原地,面色一阵清白交加。

“圣君!”齐远再度开口,“既然你献上了这吉祥四象给朕,不如就同朕一同欣赏一下吧。”

“陛下!臣女自幼在大魏长大,礼仪教养的确有所欠缺,是臣女的不是。”穆清之敷衍的行礼,自知适合而止的道理,顺着齐远给的台阶就说了下去,“臣听说苏千户之女苏如烟琴艺无双,不如让她用此琴演奏一番?”

齐远皮笑肉不笑的看着穆清之脸上那一闪而过的狡黠,说道,“郡主是大义之士,不必拘泥于小节,既然苏小姐琴艺无双,就为了郡主演奏一曲吧!”

看着穆清之回到了位置上,太后也才恢复了笑颜,“哀家还听说这位苏小姐不光琴艺无双,长得更是花容月貌,也不知能不能有幸得皇上青眼啊?”

齐远笑而不语,只是举起就比与太后对饮。

倒是穆清之,毫不掩饰的露出了讥讽的神色:肚子里揣着顾子成的种,若是嫁给齐远,入了这后宫,岂不是齐远成了顾子成的接盘侠了?

也不知这太后是临时起意还是早有预谋。

思及此,她转头看向顾子成。

发现顾子成正苦着张脸,一言不发的跪坐在一旁。

这幅样子,好像所有人都欠了他八百吊钱一样。

原主真是瞎了眼,怎么看上他这么个玩意。

第9章

穆清之翻了个白眼,看向门口。

不知何时,苏如烟换上了一套纯白色的衣裙。

裙摆和袖口上用银线绣着花纹,看不清是什么图案,但是走起路的时候,在灯火的照耀下若有似无的闪着光。

好一个摇曳生姿。

穆清之挑眉,怪不得能让顾子成魂牵梦绕,这幅姿态她这个女人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这心思若是用在正地方,没准还真能高嫁,可惜了......

一旁的顾子成已经移不开眼睛了,甚至连翠竹给他添酒的时候都做出任何反应。

呵,狗男人!

穆清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苏如烟已经在吉祥四象前站定,“民女苏如烟给太后、皇上问安。”

随即她缓缓转身,对着穆清之行礼,“给郡主问安。”

“即使宫宴,繁文缛节大可不必,你,开始吧。”齐远挥手,示意她起身。

苏如烟坐在琴后,优雅的抬起手,她指尖轻盈,曲调婉转,让在场的人都不由得听的出了神。

穆清之冷哼了一声,压低声音对旁边的顾子成说,“看来边塞的日子过的并不苦,苏姑娘还能精进琴艺呢!”

顾子成端着酒杯的手猛地抖了一下,盛满酒的杯子撒出了大半,“殿下,当初微臣和苏......”

“驸马闭嘴吧,别扰了本宫听琴!”穆清之笑着收回了目光,闭目欣赏着苏如烟的琴技。

大弦嘈嘈,小弦窃窃,时急时缓。

只是这样美妙的音乐,出自一个攻于心计的女人手里。

三年前,苏如烟带着一个魏国的细作找到了顾子成,细作见到顾子成后,杜撰了不少穆清之在魏国当质子的事情。

把她描述成了一个水性杨花,贪财忘义的女子。

顾子成觉得跟高洁清纯的苏如烟相比,穆清之就是个淤泥中臭虫,娶了她势必要被天下人唾弃。

一曲作罢,穆清之收回了思绪,重新睁开眼睛望向苏如烟。

只见她身姿婀娜的起身,走到古琴前面,弯着膝盖说道,“民女献丑了,这首《盛世平歌》描写的是太平盛世的景象,殿下铁血手腕,大齐国泰民安,刚好适合这首古曲。”

“不错!”太后笑的见牙不见眼,“哀家活了几十年了,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曼妙的琴音呢!”

“皇上觉得如何啊?”

齐远手里把玩着折扇,微微勾唇,“的确,琴音曼妙,人儿长得也俏丽多姿,苏千户之女美名绝非虚传。”

苏如烟闻言,身型微滞。

她以前不过就是千户家的女儿,在京中贵女中名不见经传,更别提什么才名远扬了。

若说她最出名的事件,莫过于三年前跟顾子成私奔的传闻了。

所以,齐远这话落入苏如烟耳中,绝非褒奖。

周遭的人轻笑声不绝于耳,苏如烟只能硬着头皮笑道,“民女卖弄了。”

太后摘掉手上的翡翠镯子,递给一旁的嬷嬷,“这苏姑娘哀家看着实在欢喜,这是翡翠龙凤镯,今日哀家就赠予你了!”

“太后厚爱,民女受之有愧啊!”苏如烟规规矩矩的坐在地上,双手接过嬷嬷带过来的镯子。

“哀家觉得你好,你就无须愧疚!”太后示意苏如烟站起身来,随后转头看向齐远,“皇上觉得这苏姑娘如何啊?若是喜欢,不如就收入......”

“到底不是生身母亲,什么歪瓜裂枣都往皇上后宫塞,知道的是大齐后宫,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勾栏瓦舍呢!”穆清之晃动着手里的酒杯,挑衅的看向太后,“太后,您若是要把苏姑娘许给皇上那本宫可就要说句话了。”

“这京中谁人不知三年前驸马爷离京去边塞建功立业的时候带的就是这位苏姑娘?”

“太后要是手痒想要指婚也得把苏姑娘许给驸马当侧室才对啊!”

底下的贵女们掩唇窃笑,这段秘辛大家都知道,闺中密友闲聊的时候也会拿此事打趣几句。

不过太后想让皇帝纳入后宫,她们就算是心里瞧不起这苏如烟,表面也得敬着。

大家都没想到圣君郡主会把此事直截了当的在宫宴上说出来。

顾子成的脸色彻底黑成了碳色,他屏住呼吸,低声说道,“殿下是不是喝醉了?”

“本宫清醒的很啊!”穆清之举起酒杯,缓缓的起身,朝着苏如烟的方向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对着大殿席位上的贵女们说道,“大家想笑就笑吧,憋着多难受啊?”

遮羞布被当众撕开,苏如烟的眼里瞬间氤氲出泪珠儿,楚楚可怜的望向穆清之,“郡主,三年前的事情不过就是以讹传讹了,”

“哦,我的老天爷啊!”不等穆清之开口,春菊就焦急的上前拉住了穆清之,“殿下不能去,您看苏姑娘的脖颈,奴婢家乡曾经出过一次瘟疫,就是先长这种疹子,最后变成毒疮,随后浑身溃烂而死。”

穆清之倒吸一口凉气,连连后退,用手帕盖住已经压不住的嘴角,“还真是,这苏姑娘的脖子上莫不是什么疫症吧?”

离得近的贵女们也都看到了苏如烟脖颈处长出的疹子,纷纷离开了席面,七嘴八舌的指责道,

“怎么回事?都病了还来宫宴?”

“苏姑娘,你好大的胆子,就不怕把病气过给皇上和太后吗?”

“这都是大臣的女眷,家中都是国之栋梁,出了问题你承担的起吗?”

苏如烟满脸惊骇,手足无措的抚摸着自己的脖颈,上面的确长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疹子。

“皇上!”穆清之嫌恶的指着苏如烟,“快宣太医吧!若是真是什么瘟症这些内眷可都要隔离处理了!”

“民女,民女没有,不用宣太医的......”苏如烟‘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匍匐着向前,“皇上民女回去吃几幅......”

“宣太医!”齐远如墨般的眸子审视着苏如烟,周身都是肃杀之气,这股来自帝王的威压吓得苏如烟不敢出声,只能瑟瑟的蜷缩在地上。

不多时,太医拎着药箱小跑着凑了过来,俯身捏住了苏如烟的手腕。

苏如烟只觉得浑身乏力,根本挣扎不得。

太医看了看苏如烟的脖颈,又看了看高高在上的皇上和太后,踌躇了半天才开口,“皇上、太后,苏小姐身体无恙,不过就是过敏起了疹子,但是......苏小姐她有了近俩月的身孕了。”

第10章

众人一阵唏嘘。

太后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温太医,你是不是看错了?”

温太医紧张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微臣行医三十载,喜脉是断然不会诊错的,苏小姐的确有了近两个月的身孕了,胎象稳固,身体康健!”

温太医?

穆清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这三年她虽然不在宫中行走,对太医院却是熟悉的很。

她有四个一等婢女,其中一个叫做灼菊,灼菊精通医理,与太医院的一位年轻太医是同乡,研制那碗断子绝孙药的时候没少跟太医院的太医们切磋。

却,从没听说有一位姓温的太医。

此时,宴会里众人已经把目光纷纷投射到了顾子成身上,毕竟他和苏如烟的那段过往是京中茶余饭后的谈资。

苏如烟有了身孕,不就坐实了她的确跟顾子成私奔了吗?

一旁的顾子成如坐针毡,只觉的无数道目光在灼烧着自己,额头上已然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了。

穆清之瞥了他一眼,想笑,又觉得实在不合时宜,只能一杯接一杯的灌酒。

太后倒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她努力扬起笑颜说道,“无妨,虽说未婚先孕破了男女大防,但若你与此人情投意合,就哀家就做主把你许给那人也未尝不可。”

“毕竟,你父亲立了大功,许你个恩典也并非不可,皇上你觉得呢?”

齐远脸上的笑意倒是越发浓烈,“全凭母后做主。”

苏如烟深吸了一口气,尾音颤抖,“是,是,顾小将军的......”

“哟?你刚刚不是说和驸马的事情都是以讹传讹的嘛?怎么现在你肚子里的孩子又是我家驸马的了?”穆清之歪在椅子上,眼神轻蔑。

“我,我......臣女只是觉得这事并不,并不......”苏如烟的脸惨白如纸,显然没预料到今日会有这样的插曲。

“你确定?”穆清之的声音冷了八度。

苏如烟咬紧下唇,重重的点头。

穆清之看了一旁的翠竹一眼,翠竹瞬间会意,三步并作两步的上前,抡圆了膀子,狠狠的抽在了苏如烟的脸上。

瞬间,苏如烟的半边脸红肿了起来,浓艳的血渍从嘴角渗出。

“啪!”

“你胡说!”翠竹又补了一巴掌,“驸马爷的名声岂是你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诋毁的?”

“我,没有!”苏如烟捂着脸颊可怜巴巴的望向顾子成,“将军......”

这一声,温柔婉转,别说顾子成了,穆清之的脸都被她叫软了。

顾子成呼吸已经彻底凌乱,刚想要开口,就被穆清之一个眼神呵斥住,“翠竹,打烂她的嘴。”

噼里啪啦的巴掌声在空荡的大殿内响起,翠竹用中气十足的声音说道,“你胡诌八列,我们驸马爷根本就不能人道,哪来的孩子?难不成是你在梦里送子观音给你送的吗?”

“这种好事,送子观音怎么不给我?”

......

齐远嗤笑出声,“还真是委屈了圣君郡主!”

“无妨,郡主可以休夫。”翠竹打累了,收了手,自觉失言之后,吓得跪在了地上,“奴婢失言。”

齐远刚要抬手示意翠竹起来,穆清之就直截了当的开口,“本宫觉得这样的姑娘率真可爱,陛下觉得呢?”

“圣君郡主,你是觉得朕还不够宽容吗?”齐远不悦的开口。

穆清之无所谓的耸耸肩,威压之下,还是给齐远点面子的好!

“圣君郡主你也的确太过放肆了,怎么把皇上都不放在眼里!皇上还没说话,你的婢女倒是先动手了,成何体统?”太后装模作样的斥责道,随后温和的对顾子成说道,“郡主在外十年,的确有些骄纵跋扈,你若是有什么苦衷就说出来。”

“既然苏姑娘有了子嗣,让你纳入府中,只是有一样,驸马是郡主的臣子,你自然是不能当侧室的,只能当个侍妾。”

“等等!”穆清之把酒杯放到桌面上,拄着脑袋看向太后,“娘娘是觉得我这婢女是胡说八道的?前几日本宫也是给他纳了一位头牌进府的。”

“那姑娘第二天找本宫哭诉,说她用尽了浑身解数也没能行。”

周围立刻传来了一阵窃笑。

“前几日我就听说了这件事,据说当日郡主都是哭着出洞房的。”

“我家郎君前几日也说了,说这事儿圈子里都传开了,说伺候小将军是最划算的买卖。”

太后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你们如此抹黑小将军,将顾老将军的颜面放在何处?”

“那不如请太医给看看,不就一切都知晓了吗?”穆清之打断了太后的话。

翠竹紧张的看向穆清之,欲言又止。

穆清之给了她安心的眼神,随后望向高高在上的齐远。

这死男人,此刻都快笑出来了,偏偏端着一副皇上架子,忍着也是辛苦。

齐远点头,“那温太医就去给驸马看看吧,若是又什么难言之隐也好医治一番。”

温太医起身,走过去。

顾子成即便不甘,却也不敢抗旨,更重要的是,他还存有侥幸心理,他只是回京之后不行了,并不是天生就不行。

温太医刚触碰到顾子成的手腕时就大惊失色,随机看了下齐远的脸色后,重重的跪在地上,“驸马是天阉之人啊!”

“你胡说!”顾子成猛的站起身恶狠狠的指着太医,“庸医,庸医,我怎么能是天阉之人?”

“微臣没有胡说,驸马的确是禀赋不足、肾气空虚,苏姑娘肚子里的孩子怎么能是小将军的?”温太医的头低低的,“还请皇上收回赐婚,我国规定驸马必须是先天健全之人啊!”

“驸马在当日赐婚之时,不应该隐瞒自己的隐疾,这是犯了欺君大罪啊!”

“欺君之罪?怎么,怎么可能?”苏如烟双眼一番,直接晕了过去。

“陛下,太后娘娘!”顾子成此时眸子猩红,笔直的跪在了大殿之中,“这位太医医术不精,微臣并非先天阉人,微臣跟没有欺君,请陛下明察,还将军府一个清白。”

第11章

“行了!”齐远起身,负手而立,“圣君,带着你的人跟朕去养心殿,温太医把太医院今日所有当值的太医都叫到养心殿给驸马会诊!其他人,都散了吧!”

“皇上!”太后想要跟上去。

齐远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母后,你年纪大了!”

太后瞬间停在原地。

穆清之带着翠竹走上前去,面无表情的略过太后的身边,小声叨咕了一句,“德不配位。”

“你!”太后刚想发作,又想起了刚刚齐远那个眼神,只能硬生生的忍下去。

......

养心殿内,穆清之坐在最靠近龙椅的位置上,拖着下巴打了个哈欠,已经入夜了,还得陪着这群臭男人熬夜。

顾子成脊背笔直的坐在一旁,微微抬着下巴,伸出胳膊。

太医院的太医们轮流上前,逐一给他号脉。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翠竹站在一旁紧张的捏着帕子,穆清之则淡定的多了,在等待和焦虑之间,她选择了——闭目养神!

终于,太医们有了一个结果,一位白发白须的老太医上前,“陛下,经太医院会诊,驸马爷的确天阉之人!”

翠竹松了帕子,穆清之也缓缓睁开了眼睛,“这病,可有医治的法子?”

老太医摇头,“天阉,生之缺损,是不可逆的,恕老臣们无能,驸马爷实在是药石无医了!”

顾子成起身,歇斯底里的朝着太医们吼叫,“庸医,一群庸医!我是不是天阉之人,难道我自己不清楚吗?”

太医们被吓得纷纷后退,可却没有要松口的意思。

齐远手里拿着一条翡翠串珠,似笑非笑的搓动着,眼神落在了穆清之的身上。

穆清之长叹一口气,又到了该演戏的时候了!

她硬着头皮站起身,脚步虚浮的向前两步,凄凄艾艾的跪在了齐远脚下,“皇上,皇上给臣做主啊!”

“臣是老相国独女,受封郡主实属天恩浩荡,驸马本是入赘到郡主府的,如今不能传宗接代难道让臣去养面首不成?”

“我父亲穆相国为了大齐操劳一生,无子送终已是可怜,难不成连个续穆家爵位的人都不能有了吗?”

“还请皇上治顾家一个欺君之罪,以抚慰老相国在天之灵啊!”

“穆清之!你,害我!”顾子成已经失了神智,忘了身份尊卑,上前用力的推了穆清之一把,“一定是你买通了太医!”

“啊!”穆清之顺着力道扑倒在地上,顶着一双泪眼回眸,“崔姑娘说的难道不是真的吗?”

顾子成整个人僵在原地,解释,就坐实了自己不行的诊断。

不解释,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大胆驸马,你是臣下,岂敢对自己的主君动手?”齐远震怒,“来人,宣召,今日圣君郡主以驸马不举为名休夫!”

“顾家,欺君罔上,罚俸禄半年。”

“顾子成,凌迟!”

“凌,迟......”顾子成一整个跌倒在地,嘴里茫然的呢喃着已然听不清的字。

穆清之抬手擦掉眼角的泪珠,在翠竹的搀扶下起身,看向顾子成的眼底满是憎恶。

“慢着!”一位三十左右岁,穿着道袍的男子走了进来。

男子长得惊为天人,白皙的皮肤,粉嫩的红唇配上小巧的鼻子,打眼一看竟然比女人还美上几分。

他身材纤瘦,道袍宽松,倒显得他有些弱不禁风了。

男子上前,把拂尘搭在手肘上,拱手行礼,“臣,凌书桓参见皇上。参见圣君郡主。”

凌书桓,就是那个大齐国师?靠着一手推演之术,陪着齐远逆风翻盘的那个?

穆清之只能重新坐回了位置上。

“什么风把国师吹来了?温太医留下,其他人都下去吧。”齐远挥手,太医们纷纷退下,两个侍卫把已经瘫软了的顾子成也拖了出去。

“皇上,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凌书桓继续说道。

齐远冷哼了一声,“朕每当皇上的时候,爱卿与朕把酒言欢,天天说地谈天,如今倒是歪到了。”

“你既已经来了,就说明打定了要说,何必说着没用的车轱辘话呢?坐吧!”

凌书桓的脸上荡漾起微笑,坐在了穆清之的对面,“微臣不过是学着朝中大臣的样子,怕他们觉得臣是乡野间出来的,不配站在皇上身边。”

“你觉得朕不该处置顾子成?”齐远重新拿起那串翡翠念珠。

凌书桓点头,“皇上心里比臣透亮,顾将军指掌百万大军,如今镇守西北,这宝贝儿子若是真被凌迟了,天高皇帝远,难免不生出什么祸患。”

“臣看,这顾子成无论是不是天阉之人,他都只能是驸马,也必须是驸马,这是稳定顾将军的唯一法子!”

“又牺牲本宫?”穆清之挑眉望向凌书桓,“国师,你还真是不把本宫的幸福放在心上啊!”

“郡主,臣觉得此事有蹊跷,顾小将军三年前与苏如烟私奔之事闹的沸沸扬扬,若是真事天阉之人,又何苦闹着一出呢?”

“怕不是其中有什么疏忽的地方太医院并未查到也不可知。”

“蹊跷?”一旁低眉顺目的温太医终于绷不住了,缓缓的抬起了头,“太医院一个两个的都是庸医,诊出天阉倒成了错处了!”

“若是太医会诊都成了蹊跷之事,那当时穆老相国之死岂不是更为蹊跷?”

穆清之手一抖,手里的茶盏险些掉落。

穆老相国五年前死于急症,难不成另有缘由?

怪不得原主的仇恨那么浓烈,在大魏十年忍辱负重,原以为回到家乡回事落雁归巢,不曾想这大齐就是吃人的魔窟!

“温太医!”齐远不悦的皱眉,“今日话多了!”

穆清之深吸一口气,斜眸瞥了一眼齐远,旋即便收回了目光。

坐在龙椅上的男人虽然跟她有三年的情分,却也是个不可信的。

毕竟皇权在上,能坐在高位的人都是断情绝爱的,他们心里只有地位的稳固,从没有是非黑白!

“臣,知罪了!”温太医后退,离开之前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穆清之。

四目相交之时,他快速的收回了目光。

看样子,有必要去找一下这个温太医了。

第12章

穆清之又打了个哈欠,起身行礼,“陛下,臣乏了,就先回去了,不耽误您和国师商议正事了。”

“圣君郡主可能安寝?”齐远此言一出,穆清之的身型一僵。

她清楚,三年来大部分的梦魇都是齐远用那种方式唤醒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她,根本就没法高枕无忧。

平复了下呼吸后,穆清之回眸浅笑,“大仇得报,自然睡的踏实,臣告退。”

齐远的脸色瞬间垮了下去,这意思很明显,是已经不需要他这个旧情郎了。

望着穆清之离开的背影,他不由得又想起了她往自己衣襟塞银票的样子,那叫一个果断决绝。

今天,他才想明白她如此绝情的原因。

那就是——复仇。

顾子成回来之后,就传出了不省人事的消息,勾栏瓦厮向来是传播这种笑话最快的地方,她帮助顾子成找回去的侍妾偏就是曾经的头牌。

他曾顾及顾老将军的颜面,派人彻查了此事,消息的源头就是从勾栏院里传开的,说是那头牌第二天跑回来跟小姐妹诉苦,以至于消息当晚就传开了。

若说没有人推波助澜,他不信。

宴会上这一出大戏,跟让他坐实了猜测,穆清之当时毅然决然甩了他就是为了报复顾子成和苏如烟。

而她梦魇的来源,应该就是堕入冰湖的时候。

十年为质没留下阴影,一朝坠湖却郁郁难消,这个圣君郡主当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凌书桓等了半天,齐远都未发半字,他有些惆怅,只能出口提醒,“皇上!圣君郡主是个有大局观的,想必不会对不惩治顾子成之事有歧义。”

齐远抽离出思绪,沉吟了片刻说道,“大局观?顾子成与她而言就是个负心汉,他所犯之罪是欺君,欺的是朕的父皇,而不是她整个圣君,她又能说些什么呢?”

“是,朝局和后院的确是没半分瓜葛。”凌书桓轻叹了口气,“身在皇家的确身不由己。”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打他五十板子,扔回顾家让老将军好好教导教导,至于老将军嘛......”齐远顿了一下,抬手笑道,“是时候让这位老将军回京述职了!”

“皇上英明。”

“还有一事,你要去帮朕处理一下。”齐远起身,捏了下凌书桓的肩膀,“记着,穆老相国之死,虽有蹊跷,却不能让人查出半分!”

“这......”凌书桓面露难色,“皇上,臣听说了今日宴会上之事,圣君郡主疯癫狂妄,可是心思却缜密。若是她想要追查,势必要查个水落石出的。”

“那就拖。”齐远转身离去。

......

穆清之的马车轻而易举的就追上了温太医的轿子,翠竹走到轿子边上,“温太医,我家殿下明日请您去府中医治梦魇之症。”

温太医撩起了轿帘,“还劳烦姑娘帮我回禀郡主,微臣不善医治梦魇之争,但却知道老相国当日实在查西北矿产之事时突然暴毙的。”

翠竹眸子转了一下,“恭送太医,郡主殿下必有重谢。”

回到马车里之后,翠竹把话原原本本的转达给了穆清之,穆清之眉心微拧,“矿产?为何这三年查出来的都是去西南查私盐呢?”

翠竹心里惴惴,“殿下觉得温太医此人可信吗?若是可信,为何不愿来郡主府?若是不可信,为何要帮殿下给顾子成下了那个天阉之人的诊断呢?”

“那个药,是不能诊出此脉的啊!”

“他?他是齐远的人,嘴里只会说出齐远想听到的话。”穆清之闭目靠在软垫上,“天阉岂是诊脉能诊出来的?那是先天不足,需要望闻问切的,太医能草草得出这个结论不过就是齐远早做好了打算罢了。”

“殿下的意思是,齐,哦不皇上想让顾子成成为一个天阉之人?”翠竹依旧想不明白,顾子成是顾老将军的独子,顾老将军有功于齐远,齐远为何......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捂住嘴道,“莫非,他在今日之前就知道了殿下的身份?”

穆清之点头。

齐远宣太医,温太医不出半柱香的时间就出现在了大殿之上,想必是早早就在外面候着了。

今日宫宴,大多数都是女眷,一个外男等在外面岂不不知礼数?

除非,齐远早就想在宫宴上搞出点动静来,两个人做的局儿恰好碰到了一起。

到底是举案齐眉凑在一起读过兵书的,行事作风都相似的很。

至于是什么时候她的身份暴露了呢?细细思忖了一番后,穆清之哑然失笑。

那明晃晃印着皇家戳子的银票塞过去,想不知道是谁都难!

......

一夜好梦。

三年来,穆清之终于睡了一个无梦之觉,只是身上的担子虽然轻巧了一些,但是依旧让她莫名哀悼。

别人穿越而来都有个金手指,她穿越而来啥都没有。

跟个福尔摩斯一样,每天都得摸索线索,妄图能找到什么幕后的真相,烧脑又麻烦。

可是,重活一世,她势必要长命百岁,无疾而终的,再麻烦的事情也要做,原主给了她这具身体,她也要帮助原主完成遗愿。

正吃着早膳,院外传来一阵喧闹。

“这都是给咱们殿下搜罗的稀罕玩意,可废了好大的力气才运回来的,你们可小心着点!”清透高昂的女声划破寂静,这声音一听就有一股子不痛经的美感。

穆清之放下手里的碗筷,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出院子,只见一个身型颀长健硕,穿着黑色裙袍的女孩正站在那里。

一年不见啊,她晒黑了不少,但看起来更英气十足了,“灼菊!”

“殿下?”灼菊提着裙摆,跪在穆清之面前给她行起了三拜九叩大礼。

穆清之长叹一口气,扶起灼菊说道,“你去西南查私盐一事一走就是一年多,信也是断断续续的,让我好生惦念。”

“殿下,奴婢此行的确有了发现,老相国当年的确去了西南,但是灵柩却是从西北运回京城的。”

“圣旨道!”主仆二人还没来得及叙旧,一道尖锐的声音由远及近。

第13章

齐远,是狗皮膏药吗?

穆清之深吸一口气,刚刚主仆重逢的喜悦瞬间被冲散,她翻了个白眼后,才努力朝来宣旨的太监扬出并不友善的笑容,“这不是皇上身边的德海公公吗?什么风把你出来亲自宣旨了?”

德海给她行礼,“郡主的身份贵重,旁人来老奴自然是不放新的,那还请郡主接旨吧!”

穆清之在两个婢女的搀扶下跪了下去。

“天恩浩荡,皇帝昭曰,特请圣君郡主前往天狱观看行刑,以平心中怨怼。”

穆清之起身,单手接过圣旨,不解的看向德海,“公公,还凌迟吗?”

德海微微摇头,“顾老将军有功于江山社稷,功过相抵,皇上只让责打顾小将军五十大板,皇上知道郡主委屈了,所以特让郡主去观刑,出出气。”

穆清之:......

打板子有什么好看的,要看就看凌迟。

可惜了,没这个机会了。

“郡主?”德海轻声唤道,“皇上派了车驾来接郡主,还请郡主即刻起身,避免误了吉时!”

穆清之:不是他有病吧?

翠竹:郡主要爆发了。

灼菊:......

穆清之再度深吸了一口气,看向灼菊,“舟车劳顿,你留在府中好好休息,本宫去去就回。”

灼菊脸上挂着不满,行礼之后目送穆清之离开。

穆清之在车驾上东摸摸、西看看。

皇上的车驾不过如此,倒不如她自己的车驾来的舒适。

翠竹在车外察觉到了自家郡主的行为,轻声提醒着,“据说咱们这位皇上奉行节俭,看样子的确如此,不过朝中大臣为了搏一个好名声,上行下效,倒显得咱们郡主府奢靡无度了。”

穆清之重新坐正了身体,不屑的轻嗤,“奉行节俭,倒不如努力创收,咱们郡主府有的挥霍是因为咱们两郡本就富庶,再加上开通了几国商贸的渠道。”

“他如今的做派几日倒是还好,时间久了只会让下头的人怨声载道,不必理会。”

翠竹拎着帕子轻笑了一下,“道观的时候,山珍海味他倒的确没拒绝。”

“咳咳......”另一边的德海公公清了清嗓子,意在提醒穆清之和翠竹谨言慎行。

穆清之隔着纱帘翻了他一眼,“不知德海公公在道观时候的胡子是怎么长出来的,本宫叫你大伯的时候你倒是应的开怀。”

德海:......

这个郡主还真是无差别攻击每一个人。

他扯起假笑,“事出权益,当日道观一见郡主就觉得气度非凡,如今老奴这眼光倒是不错。”

看着天狱的牌坊,德海长吁一口气,从昨日宴会起他就想明白了,这位圣君郡主是个不能得罪的主儿。

宁可得罪皇上,也不能得罪这个疯癫郡主!

“殿下,咱们到了!”

车驾停下,德海亲自搀扶着穆清之下车。

天狱是为京中王公子弟专门准备的监牢,虽说没了自由,里面的陈设倒是素雅干净,绝不会有普通监牢里的那种破落场景,更不会有横行的老鼠蟑螂。

穆清之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冷哼了一下,封建制度害人,连囚犯都分个三六九等了,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向来只是说说而已。

最里面的两间牢房住着的分别是苏如烟和顾子成。

苏如烟已经换上了粗布衣服,却还是脊背笔直的坐在硬榻之上。

看到穆清之到来,她惨然一笑,眼角绯红的望了过来,“郡主殿下容不下民女打杀了民女便可,何必要怪罪少将军呢?”

穆清之示意看守打开牢房的门,走进去轻轻的勾起苏如烟的下巴,那双湿漉漉的眼睛里写满了不甘和愤慨。

她在苏如烟的脸上来回打量,忍不住咂舌,“女要俏、一身孝,说的可真没错,苏姑娘穿这粗麻布衣看起来倒是别有一番风味呢!”

“你,你要干什么?”苏如烟被她讥讽的眼神看的浑身不适,

“花点小心思本不是什么大罪,只是心思过了头,就不好了,人总要学会适可而止的。”穆清之抬起另一只手,把她额间上的那一缕长发理到耳后。

这勾栏样式,垂的恰到好处,都是女人,谁不懂这点小心思。

穆清之松开她的下巴,接过翠竹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手指,继续道,“苏姑娘是熟读律法的,知道男女偷欢不过就是名声臭了,罪不至死。”

“更知道顾子成作为独子一定会被顾家保下,所以唱这么一出承担罪责的大戏。”

瞬间。

苏如烟的眼神从楚楚可怜变成了惊骇,心思被直截了当的拆穿,汗水当即渗透了素衣。

“你,不要为难如烟。”顾子成在隔壁看到了这一切,卑微的跪在了地上,“郡主有什么火发到我身上,我当年抛弃郡主,郡主有火也算是合情合理,我愿意一人承担!”

穆清之慢慢的转头,眼底轻蔑之意已经快要溢出来了,“跟本宫在这装什么情种啊?你若真是想要护她,回来之时为何不跟本宫提合离啊?反而跟个野狗一样摇尾乞怜。”

“顾子成,你不过是想要踩着本宫往上爬,又舍不得温柔乡罢了,你们两个还真是天生一对的又当又立啊!”

“郡主,吉时快到了,要不咱们......”德海公公知道,再说下去顾家的颜面怕是要被这位郡主狠狠的撕下来了。

穆清之退出牢房,坐在狱卒拿过来的软椅上,“听说你们手顶上都有活儿,能打的看着清,却......”

两个狱卒走上前来,把顾子成绑在了长椅上,随后把一块粗布塞到了他的嘴里,两米长的厚重板子错落有致的落在他的身上。

他嘴里塞着布,只能发出闷哼声,几下下来他的脸憋的通红,额头上的青筋也突兀的爆了出来。

下身的血污下面传来一股子骚臭味。

真丑。

穆清之嫌弃的移开眼睛,心里腹诽:齐远是变态吗?这有什么可看的,怪恶心人的!

“看样子郡主并不开怀啊!”齐远一身明黄色的便装,负手而来,眼角眉梢透露着调侃之意。

果真变态!还亲自跑来了。

第14章

众人纷纷下跪行礼,唯独穆清之端坐在位置上慵懒的抬起眼睛,“臣身体不适,就不起身行礼了。”

“无妨!”齐远坐在了德海刚搬过来的椅子上,“朕今日叫你来观刑,为的就是让你出口恶气,怎么郡主看起来似乎是有些舍不得了?”

原主一条命,顾子成五十大板?

这笔帐,她这个运营总监怎么没算明白呢?

穆清之眉眼低垂,冷笑了一下,“臣是个胆小的,不如皇上有雅兴,血腥碍眼之事,臣还真见不得。”

“郡主胆子小?郡主扔起银票的时候可是无所畏惧的!”齐远拄着脸颊,瞥了眼顾子成,这才发现原来这打板子的确比战场厮杀更难看一些。

主要是,恶心!

因被打的部位是腰部以下,打起来的时候很多器官都受了刺激,容易造成失禁,此时牢房里的味道着实有些一言难尽了。

穆清之向来喜欢干净,齐远是知道的,于是起身拉住她的手,“随朕去雅间。”

感受着手腕上熟悉的温度,穆清之本能的想要收回手,奈何他力道太大,挣扎不得,只能任由他拉着,踩着木楼梯走上府尹处理政务的区域。

理论上是不能抬头直视天颜的。

只是,苏如烟还是不甘心的偷瞥了一眼。

这一眼不要紧,刚好看到了两人十指相和的手......

怪不得,怪不得昨日顾子成会被下了天阉之人的诊断,原来是穆清之这几年早就跟齐远勾搭在了一起。

太医都是皇宫里的,皇宫里的事儿自然是她说了算。

苏如烟默默的攥紧了袖口,这笔帐,她早晚要讨回来!

......

到了内堂,穆清之猛的收回手,不满的看向齐远,“皇上刚登基,难道就不要名声了吗?”

德海紧张的屏住呼吸,蹑手蹑脚的退出了内堂,临了的时候还不忘把义愤填膺的翠竹拉了出。

虚掩了门之后才长吁一口气,俩祖宗的事儿还是留给俩人自己解决吧,自己老了,胳膊腿可禁不起折腾。

倒是翠竹巴着门缝想要听个所以然来,到底摔银票的事儿是自家主子不对,如今齐远成了皇上,要是欺负自己主子可怎么办啊!

......

齐远坐在椅子上,把一沓子银票拍在了案几之上,“你的愁,朕帮你报了,我们的事儿也该有个说法了。”

“说法?”穆清之冷哼了一声,“当日你是穷书生,本宫一片好心,想要给你一份安稳的生活,难道有错了?”

“倒是皇上,好演技,三年在道观外养兵筹谋,本宫这个枕边人到是一点都没看出来啊!”

齐远修长的手指有规律的敲击着那一沓子厚厚的银票,发出不大的闷响,“是没看出来,还是郡主忙着自己的事儿啊?”

话落,他指了指内堂的角落。

穆清之寻着望过去,这才发现吉祥四象琴竟然不知何时被摆在了哪里。

上面的宝石落了一层薄薄的灰,显得暗淡无光。

“朕派太医细细查看了,这琴弦是被花生乳泡过的,那位苏姑娘对花生过敏,弹了这吉祥四象琴才会诱发红疹。”

“你早就知道她有了身孕,所以才会给朕送了把琴。”

“郡主好计谋,想必驸马爷在边关三年,一举一动都没逃得过郡主殿下的眼线吧?”

穆清之被拆穿后,倒也没多惊讶,凭借着齐远的聪明才智识破她这点小伎俩是早晚的事。

她索性坐在了案几的另一边,端起茶杯准备润润嗓子。

“这味道......”

这不是她苦心研究了三年的断子绝孙茶吗?

这东西对肾脏伤的厉害,断然是不能随意饮用的。

“这是朕的人从郡主府偷来的秘方,据说是郡主辛苦钻研了三年的,三年,都不舍得给朕喝,朕只能自己拿来尝尝了!”

齐远说着,端起了茶杯。

穆清之心头一紧,忙起身走过去,一把打掉了他手里的茶盏。

茶盏掉落在地,应声碎成了八瓣。

茶叶飞溅了一地。

“茶叶?”穆清之一是愣神,凉茶里面哪来的完整的茶叶?

就在她怔愣的瞬间,一只大手硬生生的把她拉入怀里,放置在了自己的腿上,齐远挑眉,“郡主看样子不舍得让朕绝后啊!”

“你松开!”穆清之压着声音挣扎,意图推开他的钳制。

齐远的一身腱子肉她是知道的,岂是她轻易能推开的?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穆清之索性放弃了挣扎,怒目圆瞪的看着齐远,“你想怎样?”

“郡主梦魇之症频发,温太医是治不好的,朕倒是愿意屈尊给郡主安眠!”齐远的薄唇轻触她的耳垂,略带沙哑的声音混合着炙热的呼吸钻入她的耳中,引得她身型一颤。

“你疯了,这是天狱,是大牢!”穆清之按住他那只不安分的手,咬紧了后槽牙斥责道。

齐远笑着吻住穆清之的脖颈。

“齐远,你现在是皇上,外面都是你的部下!”穆清之气的捶打了一下他的胸口,“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哦?”齐远松开手,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郡主的意思是可以换个地方?”

“变态!”穆清之脸上的绯红未退,背过身去整理自己的衣裙,“皇上请自重,不要曲解本宫的意思。”

“很好,那就今晚,子时,朕等着你!”齐远好整以暇的看着慌乱的穆清之。

这副嘴脸,真欠抽!穆清之刚想告退,屋外就想起了德海公公的声音,“皇上,宫里来信儿了,说太后突发急症,像是被什么冲撞个,想请医术精湛的温太医入宫,只是温太医今日轮休,去山上采药了,一时间寻不到。”

齐远的脸色当即冷了下来,起身拿起了桌上那一叠银票,“想让朕回宫就直说,何必废这么大个圈子?”

“至于苏如烟,郡主自行处置就好。”

完蛋!我养的小白脸是当今圣上!穆清之、齐远章节小说免费阅读,看优质好看的免费小说阅读,就上本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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