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试天下 的主角是 风惜云、风夕、丰兰息、丰息 ,这是一本古代言情风格的小说,是网络畅销大神佚名的作品,这本书观念明确,无懈可击,风惜云、风夕、丰兰息、丰息主要讲述了:第1章子夜,星子如稀疏的雨点,点缀于漆黑的天幕,一轮皓月当空悬挂。大东第一高山——苍茫山,在星月的映射下,仿如一面挺峭的玉璧屹立于祈云平原之上,月华如银色轻纱薄薄地笼罩而下,衬得苍茫山尊贵傲然,无愧于它“王山”之称。高高的山顶上,此时正有两名老者相对而坐,一着白袍,一着黑袍,皆是年约五旬,相貌清癯。
《且试天下》精彩章节试读
第1章
子夜,星子如稀疏的雨点,点缀于漆黑的天幕,一轮皓月当空悬挂。
大东第一高山——苍茫山,在星月的映射下,仿如一面挺峭的玉璧屹立于祈云平原之上,月华如银色轻纱薄薄地笼罩而下,衬得苍茫山尊贵傲然,无愧于它“王山”之称。
高高的山顶上,此时正有两名老者相对而坐,一着白袍,一着黑袍,皆是年约五旬,相貌清癯。两人中间是一块方形的巨石,顶部被削得平平整整,再刻划成棋盘,上面密密地嵌着许多石子。两人身边各放着几块大石,需落子时便从大石上捏下一块,再随手一搓,那石子便成扁圆形棋子,棋子再落下时,嵌入巨石一寸,露出一寸,分毫不差。
而棋盘上,棋局已下一半,双方势均力敌,鹿死谁手犹不可知。
“这等清朗的星月已许久不见。”白袍老者沉思的目光忽从棋局上移开,抬首仰望着满天的星月,颇为感慨。
“夷靡乱世,难有清朗。”黑袍老者也移目夜空,“子时已过,也该来了吧。”语气中带着隐隐一丝期盼。
老者的话音才落,天幕之上忽然星芒大起,当空跃起了一颗明星,霎时星光直贯九天,竟是盖过了那一轮皓月,瞬间照亮整个天地。
“出现了......终于出现了!”白袍老者平静的眸中蓦然涌现出激动的神色。
可就在此时,天幕上忽又升起了一颗星子,光芒绚烂夺目,似整个天地间只容它一颗星般亮得不可一世。
“看!果然......果然也出现了!”黑袍老者枯瘦的脸上有着一抹无法抑止的兴奋。
“它们......终于来了。”白袍老者站起身来,望着天幕上那两颗耀比朗月的星子。
“所以......这个乱世也终于要结束了。”黑袍老者起身与白袍老者并肩而立,同看天幕上那两颗遥遥相对、互比光辉的星子。
“乱世将会终结于它们之手,可九天之上却注定只能存一颗王星。当星辰相遇,孰存孰陨?”白袍老者抬手举高,似要抚上天际的星辰,语气中有着激动也有着对未来无可捉摸的疑虑。
而天空中那两颗闪亮的星子忽然慢慢收敛光芒,不似刚才那般耀眼夺目,但依然比周围的星子要明亮得多。
“星辰相遇,孰存孰陨......那或许取决于它们自己,又或许是由命运来定夺。”黑袍老者声音悠长静远,仿从亘古传来。
“命运啊......”白袍老者目光里隐隐闪现出一丝惋惜与怅然。
“是的,那不能由你我定夺。”黑袍老者收回目光落向身前的棋局,“这盘棋还下不下?”
白袍老者亦自天幕收回目光,看着眼前的半局棋,然后摇首,“既然不由你我定夺......那又何须你我下完。”他抬手指向星空,“等他们来下吧。”
“他们?”黑袍老者看看棋局再看看星空,淡淡一笑,“也好,就留着他们来下吧。”
白袍老者拂袖转身,“我们下山吧,该是你我去找他们的时候了。”
“嗯。”黑袍老者也转身离去,“这最后的半局棋便由他们来下,定你我的胜负,也定这个天下的——归属。”
“呵呵......”白袍老者轻笑作答。
两人飘然而去,只留下苍茫山顶那半局棋。
日后有登上苍茫山的人,看到山顶上有这样的一盘棋时皆感惊异,但谁也没有去动它。能登上大东第一高山的人不多,而登上去的人也非凡俗之辈,既然有人留下残局,那自然还会有人来把它下完。
许多年后,有两个人沿着命运的轨迹,终于相会于苍茫山顶,面对命运留给他们的棋局。
而两位老者于苍茫山顶留下棋局之时,正是大东景炎二年。
第2章
大东自威烈帝建国传至景炎帝已有六百余年。
威烈帝东始修布衣出身,生逢乱世却胸有抱负,领着一干兄弟从赤手空拳到兵甲百万,终是一扫群雄定鼎天下,以姓氏“东”为国号,缔建大东帝国。其后论功行赏,封七位功勋最为显赫的部将为王,这便是七州七王——冀州之王皇逖、闽州之王宁静远、雍州之王丰极、北州之王白意马、幽州之王华荆台、青州之王风独影、商州之王南片月。并以得自北海海底之墨铁铸成八面玄令,其中最大一面为“玄极”,为帝拥有,七面小的为“玄枢”,赐七州之王。封王赐令之时,帝与七王歃血为盟:玄极至尊,玄枢至忠!
威烈帝后,泰兴帝、熙宁帝、承康帝皆为一代明主,广纳良才,体察民情,轻徭薄赋,政治清明,各诸侯国安守本分,忠心帝室,王朝在明君贤臣手中日渐强盛。
至中期,永安帝、延平帝、弘和帝等数位帝王,虽无十分才干,但还算守成之君。而至祯光帝、天统帝、圣历帝,却是一干昏庸之主,贪图安逸享乐,疏于政事,任一干奸佞之臣把持朝政,一个强大的王朝便渐渐衰落。
后至宝庆帝,喜奢华,爱女色,大修桂殿兰宫,收尽天下美女,又好大喜功,两次派兵出征蒙成,皆大败而归,弄得国内财匮力尽,民不聊生,怨声四起,各州诸侯亦渐生异心。先是闽州闽王挥军而起,欲取而代之,而宝庆帝却不待宁军杀至帝都,那酒色腐蚀的身子便因惊恐过度崩于奢丽的骊驰殿。
太子即位,年号“圣祐”。圣祐帝请出凌霄殿里的玄极,号令天下诸侯挥师勤王,终集六州大军击溃闽军。闽王穷途末路,自刎身亡,其封地为邻近之雍州丰氏、冀州皇氏、青州风氏三州吞并。
平定闽王叛乱后,各州诸侯势力坐大,圣祐帝虽有宏图之志,奈何大东已是百病缠身之残躯,且帝在闽王之乱中身负一箭,缠绵病榻不及三年便驾崩,未有子息,其弟厉王继位,年号“淳僖”。
淳僖帝性残暴,不喜金银美女,却独爱围猎,而其围猎却非猎兽,而是猎人。他将活人分散于猎场各处,然后率侍从、臣子像猎野兽一般去密林中捕获射杀,得头颅多者胜,若猎得活人,则开膛破肚,饮酒取乐。这些被围猎的活人一开始只是死囚,称为“活猎”,后来死囚不够,便将牢中无论是何罪过的囚犯统统带去猎场,最后连囚犯也不够时,便抓平民充数。
如此暴行激得举国震愤,各地时有义军揭竿而起。然经两次蒙成之征,再经闽王之乱,皇帝的嫡系部队已近全耗,淳僖帝只得请诸侯出兵镇压,于是各诸侯便借此明目张胆地招兵买马,争相伐戮,以扩充自己的领地与财富,且各国间时有相攻互伐之事,而皇帝此时已无力约束各国。
淳僖十一年,皇帝在帝郊秋吉猎场围猎时,不堪暴虐的活猎们终于群起反抗,杀死了皇帝,而后他们又冲向王公贵族居住的帝都,沿途响应之百姓甚多,很快便集结成数万人的义军,他们攻进了猝不及防的帝都城,攻进了富丽的皇宫......最后虽被禁军统领东殊放率大军镇压,但这一次的反抗行动却在青史上留下了鲜明一笔,史称为“秋吉猎变”。
淳僖帝崩后,太子即位,年号“景炎”。
景炎帝登基后,却发现在那场暴动中不见了凌霄殿里的玄极,立时发诏遍寻天下,却是大海捞针,杳无踪迹。各诸侯国却借此为由,称“帝室失德,玄极弃之”,而不再尊崇帝室,至此大东帝国开始分崩离析,进入了六州各自为政、互相倾轧的时代。
玄极失踪后,天下英雄莫不想得,以登至尊之位。
备注:
据东朝末年青州文人柳渚川所著《渚川笔谈》记载:大东域土辽阔,帝都位于王朝中部的祈云平原,在大东建立之初,这一片平原分为祈州、云州,又被称为王域,为皇帝直接管辖。以祈云王域为中心,东有商州,商王封地;东南冀州,冀王封地;南有幽州,幽王封地;西南青州,青王封地;西有闽州,闽王封地;西北雍州,雍王封地;北有北州,北王封地。
及至东末,帝室无尊,祈云王域已失半数,六州互为扩张併吞,又兼闽州闽王覆灭,各国方位亦有所变化,其中以雍州丰氏、青州风氏、冀州皇氏最显。其中丰氏北进北州,东併祈云,南吞闽州西部;风氏北上併吞闽州中部;皇氏东进商州,北吞祈云,西併闽州东部。以疆土论,雍州丰氏、冀州皇氏居六州之首,青州风氏次之;因冀州皇氏扩张,幽州华氏被迫夹于冀州皇氏、青州风氏两州之间,与王域再无相通,难有扩张,疆土又次于青州风氏,然幽州沃野千里,商贸发达,论富庶居六州之首;北州白氏、商州南氏相邻,只是北州又邻雍州,商州又邻冀州,处虎视狮窥间,已成弱国之势。
第3章
景炎二十五年,七月。
刚入秋,天气依然十分炎热,正午时分又恰是一天最热之时,骄阳火一般烘烤着大地,人多避于家中或树荫下纳凉。
只是位于北州西部的宣山脚下,却见许多的人在烈日下追逐着,奔在最前方的,是一名身着黑衣的男子。
“燕瀛洲,你已无处可逃!”
将黑衣男子逼入山中密林后,一群人将他团团围住。那群人里有戎装将士,有儒袍书生,有作商贾打扮的,还有的像庄稼汉......服饰不一,神态各异,相同的是手中的刀剑皆指向围着的人。
被围住的男子年约二十七八,手执长剑,身上已多处受伤,鲜血不断流出,染红他脚下的草地,可他依旧挺身昂立,面色冷峻地看着众人,并不像一个穷途末路的逃亡者,反像个欲与敌拼死一战的将军。
那群人虽是围住了男子,可目光却多集中在男子背着的包袱上。
“燕瀛洲,将东西留下,我们放你一条生路!”一名武将装扮的人抬了抬手中的大刀,指住黑衣男子——燕瀛洲。
被唤作燕瀛洲的男子脸上浮起一丝浅笑,带着一种冷冷的讥诮,“曾闻北州曾甫将军每破一城必屠城三日,刀下冤魂无数,今日竟是对燕某格外慈悲了。”
这一句话既讽刺了曾甫言不可信,又点出其残暴的本性。果然,曾甫面现恼怒,正欲出声,他身旁一个儒生装扮的男子折扇一摇,斯斯文文道:“燕瀛洲,今日你定难生逃,识时务便将东西留下,我们倒可让你死得痛快一些。”
“燕某当然知道今日难逃一死。”燕瀛洲平静地道,并以未握剑的手拉紧了背上的包袱,“只是——公无度,你扇中之毒已害我二十名属下,我自要取了你的狗命才可放心走。”话落,长剑直指公无度,目光比手中的宝剑更冷更利。
公无度扇下杀人无数,可此刻对着这样的目光,竟不由胆寒。周围众人也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中的兵器,全神戒备。
冀州“风霜雪雨”四将名震天下,而眼前这人——昔日察城一战成名的四将之首“烈风将军”燕瀛洲——这一路他们已见识到了其以一敌百的勇猛。
“燕瀛洲,今日你已受重伤,谁胜谁负早已明了。”那个打扮得似庄稼汉的人上前一步,目光盯着燕瀛洲,举刀呼喝,“各位,何需怕了他,咱们并肩子上,将他斩了各取一块,也好回去请功!”
“好!林淮林大侠说得有理,斩了燕瀛洲,东西自是我们的!”商贾模样的人从腰上解下软鞭,话还未落,手臂一挥,长鞭已迅疾飞出,直取燕瀛洲背上的包袱。
“并肩子上!”
不知谁吼了一句,便见数人出手,兵器全往燕瀛洲身上刺去。
燕瀛洲虽然受伤,但动作依旧敏捷,身形微侧,左臂一抬,那缠向后背的长鞭便抓在手中,然后身体迅速一转,手一带,那商贾模样的人便被他大力拉近挡住曾甫砍过来的刀,再接着右手一挥,长剑已横架住侧向砍来的兵器,力运于臂,“去!”一声冷喝,那砍在剑上的兵器齐齐震动,持兵器的那几人只觉虎口剧痛,几握不住,迫不得已,只得撤回,身形后退一步,才免兵器失手之丑。
片刻间燕瀛洲逼退数人,动作干脆利落,令在一旁观望之人不免犹疑是坐等渔翁之利还是一块儿上速战速决。
“我们也上!”
公无度一挥折扇,欺身杀了进去,余下各人便也跟着纷纷出手,一时只见刀光剑影,只闻金戈鸣叩。
在众人围杀燕瀛洲之时,却有一白袍小将持枪旁观,他身后跟着四名随从。
虽被十多人围杀,燕瀛洲却毫无畏色,宝剑翻飞之时带起炫目的青光,长剑所到之处,必有哀号,必见血光。
第4章
好身手!白袍小将暗自点头,一双明亮的眼睛里尽是赞赏。
而围斗中的燕瀛洲自知今日难逃一死,因此只攻不守,完全是拼命的打法,只是围杀他的也尽是高手,况且人数还这么多,是以过不得多久,他身上便又添了数道伤口,血流如注,脚步所到之处尽染殷红。
唉!白袍小将轻轻摇头,看着燕瀛洲因伤势加重而渐缓的动作,露出了惋惜之色。
“燕瀛洲,纳命来!”只听一声冷喝,公无度瞅准机会,铁扇如刀,直刺燕瀛洲前胸。
眼见铁扇袭来,燕瀛洲身形微微一侧,待要闪过,却还是慢了一点,铁扇刺入他肋下。
公无度眼见得手,正待得意之时,忽觉胸口一阵剧痛传来,低头一看,燕瀛洲的青钢剑已没柄刺入他胸口。
“我说过必取你狗命!”燕瀛洲咬牙道。他竟是拼着受公无度一扇也要杀他。
“你......”
公无度张口刚说出一个字,燕瀛洲却迅速抽剑,血雨喷出,洒溅了他一身,公无度眼一翻,倒了下去。
燕瀛洲抽剑即往身后架去,却终是晚了一步,左肩一阵刺痛,曾甫的刀从背后刺入,霎时血涌如泉,整个人都成了血人。
“竟从背后偷袭......亏你还是一国大将!”燕瀛洲冷吸一口气,怒目而视。
“哼!此时有谁是君子。”曾甫毫无羞愧地冷哼,刀还嵌在燕瀛洲体内,看着刀下已是重伤待宰之人,他心中不禁一阵快意,左手探出直取他肩上的包袱,“你还是......啊!”
只见剑光一闪,曾甫惨嚎,昏死在地上,他的双手竟已被齐腕切下!
燕瀛洲得手即退后一步,反手将嵌在背后的刀拔出扔在地上,刀柄上还留着曾甫的断手,围攻的人看得不寒而栗,皆往后退开一步。
而经两番重创,燕瀛洲终是力竭不支,身子一晃,眼见要倒地,他长剑支地,人便单膝跪着,抬首环视周围的敌人,一双眼睛凌厉嗜血,如受伤狂暴的野兽,周围的人都被他气势所压,竟不敢妄动。
燕瀛洲喘息片刻,然后慢慢站起身来,那些围着的人不由自主地又往后退去。
“来吧!今日我燕瀛洲能尽会各国英雄也是三生有幸......黄泉路上有各位相伴也不寂寞!”
燕瀛洲长笑一声,抬起手中长剑,直指前方。
站在他正前方的是林淮,此刻喉结滚动,满脸惧色地看着眼前仿若染血修罗的“烈风将军”,脚下不由后退......
啪!啪!啪!啪!
正当林淮畏惧不前时,林中忽然响起击掌之声,在这片肃杀中显得格外突兀。众人怔了怔,转头往击掌之人看去,却是一旁袖手旁观的白袍小将。
那白袍小将缓步上前,目光直视举剑候敌的燕瀛洲,朗然道:“燕瀛洲,你果是英雄了得!与其死在这些无能鼠辈手中,不如我来成全你的英名!”
话落,他飞身而起,手中银枪仿若一束穿破万里云空的白光,迅捷而美妙,裹挟着无可比拟的凌厉刺向燕瀛洲。
燕瀛洲一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右手紧紧握住剑柄,等待着这破空裂风的一枪。他不能躲也躲不过,只能站着等,等着银枪刺入他的胸膛——然后他燕瀛洲的剑也一定会刺入敌人的胸膛!
银枪灿目,眼见着即要刺入燕瀛洲的身体,蓦地空中闪过一抹白电,快得让人来不及看清便已消失,可随着那白电一起消失的还有重伤的燕瀛洲。
这一变故来得那般突然,不但众人呆怔,便是那白袍小将亦维持着原有的动作,银枪直直平伸,仿佛刺入了敌人的身体......但事实上,他什么也没刺中。他眼睛盯着枪尖,似不敢置信自己全力一刺下竟会失手,而且连对手是谁、在哪儿都不知道。
第5章
“哈哈哈哈......”
正当众人呆愣着时,闷热而腥气熏人的林中忽地响起了一串清亮的笑声。瞬间,林中仿若有道清凉的微风一扫而过,又仿若有条清冽的冰泉乍泄而出,腥味淡去,闷热退散,一股凉意从心底沁出。
“有趣,有趣。一觉醒来,还能看这么出戏。”
清亮的嗓音再度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三丈外一棵高树上,一名年轻的白衣女子倚枝而坐,长长的黑发直直垂下,面容清俊非凡,唇角含着丝讪笑,眼睛半睁半闭,带着一种午睡才醒的慵懒神情俯视着众人。
树下众人望着如此清逸的一个女子,不由都有些发呆。
片刻,林淮最先出声相询:“敢问姑娘是何人?”
白衣女子没有答他,反是笑嘻嘻道:“哟,林大侠,你这刻倒是挺身而出了,刚才对着人家的三尺长剑怎么就后退了。”说话之时,手一挥,一物飞起落在她手中。
众人此刻才看得清楚,她手中提着的正是燕瀛洲,只是此时已昏厥过去,腰间还缠着一根长长的白绫,想来刚才正是这女子以白绫救走了他。
“你!”林淮被白衣女子一讥,不由老脸一热。
“啧啧,这燕瀛洲虽是英雄了得,此时竟也给你们整得只剩半条命了,真是可怜啊!”白衣女子单手提着燕瀛洲,细细地打量着,还一边摇头惋叹,而一个百十斤重的大男人给她提在手中,竟似提着婴儿般的轻松。
“你这臭婆娘不想活了!”一道粗嘎的嗓音响起,人群中一个身材粗壮的大汉排众而出,指着白衣女子大声喝斥,“识相的快快放下燕瀛洲,然后滚得远远的!臭......唔——”
那大汉话未说完,众人只见绿光一闪,啪的一声,他一张嘴竟给一片树叶严严实实地封住了。
“你的声音实在太难听了,我不爱听你说话。”白衣女子一边将燕瀛洲随手往树杈上一放,一边悠悠然道,“而且你这口气也实在太臭了,还是闭嘴为妙。”
“扑哧!”有人忍俊不禁,但碍于大汉满脸凶相又赶忙收敛住了。
而那大汉一张脸憋得像猪肝,伸手撕下嘴上的树叶,一张嘴还麻辣辣的痛,心中是又惊又怒,却真的不敢再开口。白衣女子刚才这一手可见其功力已至摘叶飞花,伤人立死之境界,而最可怕的却是自己看不到人家是如何出手的,眼见着树叶飞来也无法躲避,高下已分,若非人家手下留情,或许自己此时已和公无度同路了。
僵持间,那商贾模样的人走上前,和和气气地开口道:“这位姑娘,今日在这儿的人也皆非无名之辈,姑娘武功虽好,但双拳难敌四手,因此姑娘不如走自己的路去,也算卖个人情给我等,他日青山绿水,也好相见。”
“哎呀,何勋何老板果然为人和气,难怪你家镖局生意那么红火。”白衣女子对着那商贾模样的人点点头,显是识得这人身份,“你这话甚有道理,说得我怪动心的。”
何勋本就在江湖上名声甚广,所以对白衣女子识得他身份一事倒也不觉奇怪,他只盼这女子能早早离去就好,要知他跑江湖一辈子,谁有几斤几两重自也是能看个八九不离十的,这白衣女子对着他们这么多人依旧谈笑风生,想来自恃功夫不差,而且从她的出手来看,也非等闲之辈,因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重点只在燕瀛洲背着的包袱上。
“只是——”在众人刚要松口气时,白衣女子忽又来了一句。
“只是什么?”何勋依旧和气地问道。
“只要你们能赔偿我的损失,我自然离去。”白衣女子闲闲地笑道。
“这个容易,不知姑娘要多少?”何勋闻言倒是松了口气,原来是个爱财的。
“我要的也不多。”白衣女子伸出一根手指。
“一百银叶?”何勋试探着问道。
白衣女子摇了摇头。
“一千银叶?”何勋眉一挑又问。
白衣女子再摇摇头。
“姑娘难道想要一万银叶?”何勋倒吸一口气,这岂不是狮子大开口吗?
“非也非也。”白衣女子叹息着摇摇头。
“那姑娘——”何勋也不知她到底要多少了,总不能要一百万银叶吧?
“何老板果然是个生意人,只是除了金银之物以外,你就不能说点别的吗?”白衣女子边说边将手中的白绫缠来绕去地把玩着。
“还请姑娘明示。”何勋也懒得再猜了。
第6章
“唉!”白衣女子长长叹了口气,似乎为何勋不能领会其意而颇有些遗憾,“本来,我在午睡,好梦正酣时却被你们给吵醒了。”
何勋看着白衣女子,不知她到底要说什么,而一旁的众人已有些许不耐地皱起了眉头。
“本来一个梦被打断也没什么,只是就在于这个梦啊——那可是千年难得一做的!”白衣女子忽地收敛笑容,一本正经地说,“你们可知道,我正梦见自己被西王母邀请上昆仑仙山,品琼浆玉液,赏仙娥歌舞,真是好不惬意哦,最后她还赐我一颗瑶池仙桃,可就在我要接过这仙桃时,你们却闯进来打断了我的美梦,害我没有接着。何老板,你说这严重不严重?”
“什么?臭婆娘,你摆明了在耍我们!”林淮一听此话不由怒声骂道。
“啧啧。”白衣女子摇头看着林淮,脸上重新泛起一丝笑意,“我哪里是在耍你们?我是很认真的哦,须知这瑶池仙桃可不同一般,吃了就可以长生不老,位列仙班,你说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可就因为你们才害我没吃到,这损失得有多重啊!所以当然得赔给我!”
“难道姑娘要我们赔你一颗瑶池仙桃?”何勋亦是脸色一变,带出几分阴狠之气。
“当然!”白衣女子手一挥,白绫在空中舞出一颗桃形,“只要你们把瑶池仙桃赔给我,我立马就走人,这燕瀛洲呀......”她眼珠子一溜,看一眼昏过去的燕瀛洲,“又或是什么玄极的,全与我无关了。”
闻得她最后一语,在场众人面色俱是一变,齐齐盯着白衣女子,目光里已暗含杀机。
“看来姑娘是打算管闲事了。”何勋脸色一冷,右手悄然握上一把暗器,“只是何某最后奉劝姑娘一句,今日在场几已齐尽诸国英雄,姑娘这一管可是将六州全得罪了,天下虽大,只怕姑娘日后也要无藏身之处了!”
“诸国英雄齐聚一堂可还真是荣幸。”白衣女子闻言却依然是笑意盈盈,“只是我这人向来是珍珠与鱼目都分不清的,所以也着实看不出几位哪里英雄了,以你们之行径,称狗熊倒是恰如其分。”
“你!”何勋脾气再好也忍不住动怒了。他本以为经其一番劝说,那女子再怎么武艺高强,也该有几分顾虑才是,谁知她竟毫不将六州英雄放在眼里,反是出言相讥。眼见在场众人怒气升腾,他亦不再多言,左掌探向兵器,打算合众人之力一举击杀此人。
正在一触即发之际,自那白衣女子现身后即沉默多时的白袍小将,忽地出声——
“敢问是风女侠吗?”
白衣女子闻言眨了眨眼睛,看向白袍小将,“你认识我?”也算是承认了自己是他口中的“风女侠”。
白袍小将凝目看向她额间,那里坠着一枚以米粒大小的黑珍珠串着的弯月雪玉。他垂下银枪恭恭敬敬地向她行了一个礼,“‘素衣雪月’白风夕,天下皆知,何况小人。”
此言一出,众人俱是一震!尤其是何勋,不由庆幸自己手中的暗器刚才没有发出,否则......这一把毒砂肯定全回到自己身上了。
要知道当今武林名声最响的便是风夕与丰息,因他两人名字同音,容易混淆,武林中人便根据他们的衣着而将风夕称为“白风夕”,丰息则称为“黑丰息”,合称为“白风黑息”。他们成名已近十年,皆为当世数一数二的高手,本以为年纪即算不老,至少也有三四十左右,却未曾想到白风夕竟是这般年轻俊丽的女子,更没想到她竟会在此地出现。
第7章
“嘻嘻,你不用这么有礼,你们赔偿得我不满意,说不定我这白绫就会缠到你的脖子上呢。”风夕坐在树枝上,两条腿左摇右晃的,身后长发亦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摆动,“看你手持银枪,大概是雍州那位‘穿云将军’任穿云了。”
“正是穿云。”任穿云依然恭敬地回答,然后问道,“风女侠也对玄极感兴趣吗?”
“我对玄极不感兴趣。”风夕摇头,“只是这燕瀛洲极对我胃口,让他命丧于此实在可惜,所以呢,我想带走他。”她语气轻描淡写,似觉得带走燕瀛洲就如同顺手带走路边的一块石头,六州英雄在她眼中有如无物。
“放屁!你说是为了燕瀛洲,其实还不是为着他身上那块玄极!这种托词骗骗三岁孩儿还差不多,在老子面前就省省吧!”一名满脸胡须的大汉闻言不由张口骂道。
要知在场各人皆为这玄极而来,有的是自己想得到,有的是为重金所买而前来,有的是遵从各国王命。玄极为天下至尊之物,一句“得令者得天下”,引无数人争先恐后,即便自己不能号令天下,但六州之王谁不想当这万里江山之主,自己只要将这玄极或赠或卖与任一国主,那荣华富贵自是滚滚而来。
“好臭的一张嘴!”
只听得风夕淡淡道,然后绿光闪过,直向那胡须大汉飞去,那大汉眼见着树叶飞来,直觉要闪避,可还来不及动,那树叶便啪地贴在了嘴上,一时间剧痛袭来,直痛得他想呼爹喊娘,又偏偏只能唔唔唔地哼着。
“我家公子极想得玄极,不知风女侠可容我从燕瀛洲身上取到?”任穿云对此视而不见,只是向风夕问道。
“怎么,兰息公子也想当这天下之主吗?”风夕头一歪,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然不待他回答又道,“只是这玄极是燕瀛洲拼死也要护住的东西,我想还是让他留着吧。”
“如此说来,风女侠不同意穿云取走?”任穿云双眼微微一眯,握着银枪的手不由一紧。
“怎么?你想强取吗?”
风夕淡淡扫一眼任穿云,并未见她人动,但她手中白绫忽若有自己的生命一般飞舞起来,仿是一条白龙在空中猖狂地摆动身子,霎时间,众人只觉一股凌厉而霸道的气势排山倒海地压来,将他们圈住,使人无法动弹。他们不由自主地运功相抗,可那“白龙”每摆动一下,气势便又增强一分,众人无不是咬紧牙关,死命支撑,心中都明白,若给这股气势压下去,即便不死也会去半条命!
任穿云银枪紧紧拄于身前,枪尖向上直指白绫,眼睛眨也不眨地盯住空中舞动的白绫,全身劲道全集于双臂,只是随着压力越来越大,枪尖不住地颤动,握枪的双手亦痛得几近发麻,双腿微微抖动,眼见支持不住,即要向地下折去——
忽地,白绫一卷,再轻轻落下,众人只觉全身一松,胸口憋住的那口气终于呼出,但随即而来的是全身乏力,虚脱得只想倒地就睡。
而任穿云压力一松时,只觉咙头一甜,赶忙咽下,心知自己必受了内伤。想不到这白风夕年纪轻轻却有如此高深的内力,还未真正动手便已压制全场。唯一庆幸的是她总算手下留情,未曾取命。
第8章
“我想要带走燕瀛洲,你们可同意?”耳边再次响起风夕轻淡的声音。
众人心中自是不肯,却为她武功所慑,不敢开口。
“风女侠请便。”任穿云调整呼吸,将银枪一收,领着随从跳出圈外。
“怎么?不抢玄极了?”风夕看着他笑笑,一双眼睛亮得仿佛穿透了他的灵魂,看清他所有思想。
任穿云却也淡淡一笑,道:“公子曾说过,若遇上白风黑息、玉无缘公子、冀州皇朝公子及青州惜云公主,不论胜负,只要能全身而退即记一功。”
“是吗?”风夕手一挥,那长长白绫随即飞回袖中,“兰息公子竟如此瞧得起我们?”
“公子曾说,只这五人才配成为他的朋友或敌人。”任穿云看一眼风夕,然后又似别有深意地微笑道,“若风女侠他日有缘到雍州,公子定会十里锦铺相迎。”
在大东,十里锦铺为诸侯间互相迎送之最隆重的礼仪,只是风夕武功再厉害、名声再响亮,说到底也只是一介平民百姓,怎么也够不上一国世子以此礼相迎,想来任穿云此言不过是客套。
“十里锦铺吗,就怕会换成十里剑阵呢。”风夕听得此话不为所动,神色淡淡的,“而你,若刚才不试一下,现在也不会想要‘全身而退’吧?”
任穿云闻言脸色微变,但随即恢复自然,“穿云平日常听公子说起五位乃绝代高手,一直无缘得见,今日有幸遇见风女侠,自是想请教女侠指点一二。若有得罪,还望海涵。”
“是吗?”风夕淡淡一声,随后轻轻一跃,立在枝上,底下众人皆不由神情戒备。
风夕扫了眼众人,嘴角浮起一丝浅笑,然后看向任穿云,“若非你对燕瀛洲还有那么丝惜英雄重英雄的意思,凭你刚才那想坐收渔翁之利的念头,我便不会只指点你‘一二’了。”
“穿云多谢风女侠手下留情。”任穿云垂首道,手不由自主地握紧银枪。
“哈哈......有你这样的属下,足见兰息公子是何等厉害。他日有缘,我定会向兰息公子亲自请教。”风夕蓦地提起燕瀛洲飞身而去,转眼间便失去踪迹,只有声音远远传来,“今日就少陪了,若有要取玄极的,那便跟来吧!”
眼见风夕远去,任穿云身后几名下属不由问道:“将军,就此作罢吗?”
任穿云挥手止住他们,道:“白风夕不是你我能对付得了的,先回去请示公子再说。”
“是。”
“我们走。”任穿云也不与其他人招呼,即领着属下转身离去。
待任穿云走后,林中诸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是散的好还是追的好。
最后何勋一抱拳,道:“各位,何某先走一步,玄极能否从白风夕手中夺得,咱们各凭各的运气吧。”
说完即转身离去,而余下的人见他走了,不一会儿便也作鸟兽散,留下林中几具尸首及双腕断去、昏死在地的曾甫。
※※※
第9章
日升月落,便又是新的一天。
天色蒙蒙亮,天幕上还留着一弯浅浅残月,只是已敛去所有光华,淡淡的晨光中,薄雾笼着宣山耸立如笔尖的高峰,衬得山色幽静如画。
宣山北峰的一处山洞中,传来一声极浅的闷哼,那是卧于洞中的一名男子发出的,男子在发出这声浅哼后,睁开了眼睛,先瞄了眼周围,然后便起身,只是才刚撑起双臂,便发出一声痛呼。
“你醒了。”清亮而微带慵懒的女子声音响起。
男子循声望去,只见洞口处坐着一人,正面朝洞外梳理着一头长长的黑发,光线虽暗,但梳子滑过时那黑发便发出一抹幽蓝的亮光。
“你是何人?”男子出声问道,一开口即发现嗓子又哑又涩。
“燕瀛洲,对救命恩人岂能是这般态度呢。”洞口的女子站起来并转身走向他,手中执着木梳,依旧掬一缕长发在胸前,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
“你救了我?”燕瀛洲反问一句,然后想起了昏迷前那刺破长空的银枪,马上又想起了更重要的事,不由慌忙往背后摸去,却什么也没摸着,反触碰了伤口,引起一阵痛楚,也至此时才发现,自己上半身竟光溜溜的什么也没穿,底下也只余一条里裤。
“你在找那个吗?”女子手往他左旁一指,那里有一堆碎布,布上还染着已干透的血迹,碎布旁放着一个包袱,“放心吧,我没把它丢了,也没有动过它。”女子似看穿他的心思又添上一句。
燕瀛洲闻言抬首看向她,此时才发现这女子有着极其清澈俊气的眉眼,额间坠着一枚雪玉月牙,穿一身宽宽松松的素白衣裳,长长黑发未挽发髻直直披着,整个人说不出的随性洒逸。
“白风夕?”燕瀛洲看着她额间那一枚雪玉月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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